“大人有沒有想過,以冥帝的精明,既然連老二都被他中下了巫神降,又怎麼會放過我這個老大呢?事實上,他之所以放心的把冥界令牌交給大人,真正的原因就在於我和老二的性命其實都還捏在他的手上。”
“他在我身上下的是一種名叫散靈咒的惡毒法術,隻要我離開冥界令牌結界空間的庇護,這種法咒就會在一定時間內反複發作,直到我魂飛魄散才會終止。他以為這樣做就可以阻止我的反抗,可惜的是,他並不知道,對於某些人來說自由這種東西是高於一切的,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
石軍靜靜地聽著月鬼王的敘述,心中感概萬分——
這一生坎坷的鬼靈,早已厭倦了自己那被人操控的生命,卻為著幾個兄妹,苦苦地掙紮支撐,直到他們來到人界。
可惜的是,短暫的狂喜瞬間被劇變擊潰,噬靈和魎魘的死對這個生性剛硬堅毅的男人是一個致命的打擊——他把這兩個弟弟的錯誤歸咎到了自己的身上,認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才會讓幾兄弟如此離心離德,那兩兄弟的所作所為讓他看到了自己的失敗,更重新萌動了埋藏多年的死誌。
為了不讓其餘的兄弟因為自己而放棄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自由,他一直將這個秘密藏在心底,但這一切卻被生性敏感的魅玨發現了。
月鬼王知道自己這個最小的妹妹雖然外表弱不禁風,但骨子裏卻十分堅強,反倒是表麵堅強的魑殤和魍蠡更令他擔心,於是也不瞞她,把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並懇求她不得輕易透露。
魅玨無論如何哀懇也不能改變他的心意,無奈之下,隻有希望大哥隻不過是一時心情欠佳,雖然她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他卻偏偏不放心——如果就這麼走了,剩下的幾個兄弟怎麼辦?魑殤和石軍簽訂了心之契約,難道這個五弟又會走上以前的老路?
石軍異常爽快地和魑殤解除了心之契約,讓自己的兄弟從此真正地獲得自由,讓月鬼王在欣喜之餘,終於做出了決定。
所以他把這一切都托付給了石軍。
剩下來的就簡單多了。
既然已經不再留戀那畸形殘缺的生命,月鬼王終於下定決心,要用自己殘餘的力量,盡可能的多為石軍辦一些事情,一來為了報恩,二來也是為了讓他對自己心存歉疚,日後能好好照顧自己的兄弟。
查探仙魔二界的動靜本就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更何況他自己又是鬼靈身份,也正因如此,他搶著接下了這個任務,並不計危險地給石軍查探回來了寶貴的信息。
現在他想做的就隻剩下了一件事——以燃燒全部靈力為代價,協助石軍煉好清心丹。
“不要拒絕。”月鬼王這樣說,“難道你想我死不瞑目?”
在他看來,石軍是他見到過的第一個好人,一個給了他們自由的人,一個不貪婪的人,一個有正義感的、不畏權勢的人,一個會尊重他們、把他們當成朋友來對待的人,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像這種人,一定會善待他的這幾個兄妹,也一定能照顧好他們。
“形魂俱散對我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難道要像縮頭烏龜一樣,一輩子任由別人驅使麼?這樣快樂地死去,是我所滿意且期盼的結局。”月鬼王如是說。
石軍隻覺得鼻子酸酸的,滿腔熱血上湧,鬱悶難當,卻還要強自忍住,因為他知道,這不是月鬼王想要的告別。
當閃爍著淡淡藍光的環形水幕緩緩升起,石軍注視著正全神貫注催動護法結界的月鬼王,這即將形神俱滅的鬼靈盤膝而坐,非但沒有一點臨死前的驚懼,反而顯得安詳而又灑脫。
水幕很快便隔斷了他的視線。
“珍重。”月鬼王鎮定如恒的聲音輕輕傳進他的耳中,石軍的眼眶終於忍不住濕了——他知道,當自己再次走出這片結界,便再也不會看到月鬼王。
神農鼎。石軍收回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氣,把煉製清心丹的所有材料拿了出來,凝神靜氣,讓自己進入到最深沉的心神專注的狀態。
……隨著口訣的催動,鼎口那股旋轉的吸力盤旋著現身了。
他飛快地撿起輔材,挾裹著精神之力送進鼎口。不知不覺,他已經忘記了悲痛,忘記了憤怒,忘記了赤陽,忘記了一切……眼中隻有那不定地緩緩轉動著的神農鼎,完全無視那五彩流動的幻光和鼎中不斷傳來的聲響。
血紅色的光芒攸地從鼎**出,早就已經以水真盾護體的石軍不慌不忙,不等那些攢動的火焰離開鼎口,毫不猶豫地打出一記“冷霜動地”,覆蓋在神農鼎的上方,把那些跳躍著的火焰完完全全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