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喪失理智(1 / 2)

穿過一條走廊,二人來到了一個書房,房間不大,但是布置得清靜雅致,沿著牆根一順溜兒排著高大的書架,全部漆成黑色。每個書櫃門上都做了標記注明書籍類別,一張巨大的黑色長條書桌橫亙書房正中,上麵整齊地擺著筆墨紙硯,書桌後是房內唯一一張椅子,除此之外,更無半點裝飾。

二人剛進書房,立刻便有鬼卒搬來一張木椅,奉上兩杯清茶,修羅請石軍坐下,指著茶杯做了個“請”的手勢,微笑道:“此乃人界的雨前龍井,大人但飲無妨。”說完自顧自掀起杯蓋,輕輕品了一口,緩緩地透了一口氣。

石軍正在猜想修羅究竟要對自己說什麼,誰知對方似乎突然忘記了來這裏的目的,也忘記了石軍坐在一旁,隻顧緩緩品茶,繼而陷入了沉思。石軍本來就是個萬事不縈於心的人,見狀也不催問,端起茶杯,凝視著杯中色澤清雅的茶葉形狀,一邊嗅著那股淡淡的茶香。

良久,修羅忽然輕歎一聲:“冥捕大人真好耐性。倘若換了漫天,一定沒有耐心陪本王枯坐於此。”說著輕輕笑了笑,揚起臉,眼神忽然變得極其溫和,柔聲道:“他自小便是如此,天生的浪子,從來沒有一個地方可以留住他……可誰知道,誰知道為了一個女子,他在那陌生的地方一呆就是十幾年。”說到這裏,修羅的聲音有些顫抖,本已憔悴的臉上頃刻間更蒼老了幾分,心中的落寞和沉痛已是無法掩飾……

石軍靜靜地聽著,他知道在這個時候說任何話都是多餘的,對方需要的並不是安慰,而是傾聽。同時心中黯然:即便修羅這樣脫離了輪回之苦,修行有成之人,表麵上似乎已經超脫了凡人的命運,可麵對手足至親的噩耗也一樣難免震撼傷心,可見人之常情決不會因為脫離了肉身、超脫人界而泯滅,那麼苦苦的修練卻都是為什麼?無論過多少年,骨子裏依舊打著凡人的烙印,心中湧動的依舊是凡人的情感。矛盾、鬥爭、仇恨、貪欲……絕不會因此而消亡,說到底,不過是存在的形式發生了改變,其他更深層次的東西卻如附骨之蛆般保留了下來……

良久,修羅蕭索地歎息了一聲,坐直了身體沉聲道:“連日來本王堅持防禦觀望為主,現在冥界上下眾口一詞,給修羅一個膽小如鼠、貪生怕死的考語。”說著淡淡一笑,笑聲中透出無限蒼涼:“石兄弟,換了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石軍見修羅對自己改了稱呼,更提出這樣的問題,似乎很看重自己的看法,暗暗納罕,訝然道:“坦白說我並不認為自己的看法會對大人有所幫助,畢竟對於你們的事情我並不清楚太多。”說完見修羅眼神柔和地看著自己,忽覺對方的目光中似乎帶有一種說不出的信任和親切,想了想還是說道:“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我隻是覺得加強防禦固然沒錯,可一味防禦就陷入被動了,畢竟焚心是冥界的中心區域而非邊界,如果任由對方連破兩道防線長驅直入,到時候局麵恐怕難以收拾。難道大人掌握的實力不足以在做好本身防禦的同時支援前線的洗髓嗎?”

“當然可以,可結果呢?我又將冥帝大人置於何地?”

石軍聳聳肩:“他老人家高高在上,自該直接享受勝利果實,有什麼不好?”

修羅似乎沒有聽出石軍話中對冥帝的不滿,歎了口氣:“到那時,還有誰會承認他呢?”停頓了片刻,接著又道:“真要發展到那一步,你要本王又如何自處呢?”

原來還有這麼一層原因!石軍突然間恍然大悟——不錯,眼下冥界並非無力反擊,但問題的關鍵則在於這場反擊戰由誰來領導,那站出來登高一呼的人是誰。冥界之所以落到現在如此狼狽的境地,問題不在實力,而在人心和士氣上。關鍵時刻冥帝老兒居然不知所蹤,就好像戰場上一方的軍隊失去了主帥。而有能力和資格替代他的三個人,一個是挑起戰亂的叛徒,一個被重重圍困自顧不暇,剩下最有實力的修羅卻又遲遲不表態,當漫長的等待換來的是敵人越來越強大的兵力的時候,所有人的士氣都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人心惶惶自然在所難免,這等待的時間越長,對冥帝的積怨自然越深。

如果在這個時候修羅站出來,那也就等於給冥帝“判了死刑”,或者說,那個現在不知在哪裏快活的家夥也就不能再被稱作冥帝了。任憑他的修為再高,也不可能和整個冥界對抗,失去人心,他勢必會被驅逐,從雲端跌入塵埃,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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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直都不情願做這個冥捕,且對那素未謀麵的冥帝也從沒半份好感,可是當石軍想到這裏,不知為什麼心裏頓時一陣失落,瞥了修羅一眼,鬱悶地想……剛才在大廳還在想什麼黃袍加身的曆史劇呢,誰知居然這麼快就要粉墨登場了麼?他真的是在為那個家夥擔心,所以才左右為難,甘願背負罵名還要等那個人回來,甚至連唾手可得的至尊寶座都不當回事兒?難道就沒有什麼私心在裏麵?說不定暗地裏巴不得所有人都用槍指著他帶頭打仗,卻又擔心萬一剛豎起正義的大旗,卻又被不知從哪個角落突然冒出來的正主兒一腳踢開,不但美夢破滅,而且還把多年來勤政的業績和累計的忠誠度都搭了進去……要不然就是太有自知之明,擔心自己收拾不了這個爛攤子,名聲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