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李少山昏迷不醒開始,許桂花就一直陪著他,除了白天上學外,都是由她喂他水,喂他粥,喂他葡萄糖,維生素等等,也是由她為他接尿端屎,換尿布。開始時,李翠蓮不讓她做這些事,但桂花說:“媽,就讓我為我哥做吧,我們是兄妹。再說你又太勞累了,就讓我為你分擔點事吧。你看我哥雖然昏迷著,卻一點也不踏實,你看被子又被他蹬跑了,這大冷的天。我得和他睡一起,也好為他蓋被子。”
李翠蓮無奈地搖了搖頭,默許了女兒的請求。這天,許桂花正在為李少山擦洗身子,隻聽李少山大叫一聲“師父救我”,幽幽醒來。
許桂花聽見李少山大叫一聲“師父救我”著實嚇了一跳。
“媽,媽,小魚兒哥哥醒了,小魚兒哥哥醒了!”許桂花見李少山睜開眼睛一骨碌坐起來了,便大聲喊了起來。
“我怎麼了?”李少山問許桂花“你是荷花妹妹?”
“是啊,你不認識我了?”桂花說。
許桂花一把拖住李少山的手哭了起來:“你昏了好幾年了。那年爺爺夢遊把你踢下了床,你的頭碰在石頭上了,就一直昏睡著。但你有時又動又踢的,有時還要笑呢,但就是不醒,我們都為你擔心死了。”
“你說啥?我昏睡了好幾年?”
“是啊,都六年了,我都讀六年級了。”桂花說。
那年李少山六歲。他這一睡就睡了六年,都長大了,樣子也變了些。這怎麼可能?我明明才做完一個夢,夢見幾個好象是仙人一樣的師父送我東西,教我功夫呢,現在還清楚地記得所學的功夫秘訣的,他張手一看,手心裏確實還攥一個蚌殼呢。他心裏默念著剛學的秘訣等,的確還清清楚楚的。咋就有六年了?他有點不相信。
桂花見李少山在看蚌殼,對他說:“那晚,你摔昏了後,爺爺抱著你回家時又摔進了小河溝裏,把你們救起來時,你的手裏就拿著這個蚌殼了,抓得死死的,怎麼摳都摳不掉,爺爺說就讓你拿著吧,所以,你拿著它也就有六年了。”
李少山緊緊地捏住桂花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來。桂花妹妹是長大了,人都變了樣,是個很漂亮的小女生了。他又看看自己,也長大了,下了床和桂花站一塊兒,是比桂花要矮一點呢。他使勁拉著桂花的手,生怕又跑了似的。他在桂花的前額親吻了一下。
“小魚兒哥。”許桂花也在李少山的臉上親吻了一下,拉住他坐在床沿。
李翠蓮聽見女兒的喊聲回來,見李少山醒來,一陣狂喜,喊了聲:“兒子……”便泣不成聲了。
“媽,媽媽”李少山的臉貼在李翠蓮的胸前,小聲地喊著。
“我苦命的孩子……”李翠蓮摟緊李少山,不斷拍打李少山的背,眼淚拋沙似的往下湧,嘴裏喃喃著。
許大娘風急火燎的叫回來許大勇。
“都是我不好,都是爺爺不好,怪我的夢遊臭毛病把你給害了,都怪我。”許大勇抱住孫子親個不停,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不斷的往下流。
李少山親昵地偎依在許大勇和胸前,仍由他愛撫著,嘴裏呢喃著“爺爺,爺爺”的叫著,讓人心酸。
生產隊好多人都來了,屋裏黑壓壓的,都是人影。人們議論紛紛,都要說這娃娃命大,這麼多年大難不死,也是造化了。
“都六年了,這娃娃也真是命大,還是活過來了。”
“是啊,六年,他們兩家不棄不嫌,難為他們了。”
人們小聲地議論著。
李少山聽著,記著,他知道鄉親們說的兩家是誰。
李翠蓮煮了三個荷包蛋,李少山風卷殘雲,一會兒吃光。
“不能讓他吃太多。要慢慢來。”許長江說。
“爸爸。”李少山叫許長江。
“兒子。”許長江愛撫地摸了摸李少山的頭。
昏睡了六年,李少山還認得許長江,他心裏那種感動與安慰瞬時充溢胸腔,內心感到極大滿足。
許長江是個小學老師,就在他們鄉學校裏教書。李少山已經十二歲多了,早就過了上學的年齡,和他同年齡的女兒已經六年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