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母後說,薛仁貴之子如今也在李宅?”
當頭第一句話讓李賢吃了一驚的同時,也放下了一樁心思。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他添油加醋地把當日看到薛丁山神射的經過一說,又點明李績曾經指點了小薛幾手,李治非但臉色釋然,反而還讚賞有加地衝他點了點頭。
“英國公曾經對朕提過,他孫兒李敬業以前是難以管束的性子,既不喜歡文理,武藝上也不過稀鬆平常,論理並不適合當什麼伴讀。誰知道跟著賢兒你這幾年,李敬業在習武上頗為用功,總算沒有墮了他英國公的名聲。他還說,就連程家上下,也對賢兒你頗為感激。”
他沒聽錯吧,老狐狸李績居然會誇他,而且是在李治麵前誇他?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這都是英國公教導的功勞,兒臣哪裏有這麼大的能耐?不過是練武有個伴兒,大家都有爭強好勝之心罷了!”強忍心中的興奮,李賢乖巧地謙遜了兩句,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治截斷了。
“弘兒勤於讀書,東宮諸官一向認同他這個太子。你生性聰穎不在弘兒之下,朕當年還擔心你們兄弟都太聰明,是否會有不合,如今看來這擔心著實無謂。就連許敬宗上官儀都稱讚太子和沛王儼然一體,足可為兄弟友愛的楷模。”
這番話一說,李賢仿佛是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頭,心情輕鬆的同時不免還有些疑惑。許敬宗會溜須拍馬不奇怪,這老頭就是靠溜須拍馬起家發家的。可是,上官儀沒來由說他的好話幹嗎,他和這位準宰相又不熟!
“原本你母後的意思,是讓你住在承慶殿的,但朕考慮再三,還是決定讓你住在武德殿。這也是為了周全你們兄弟倆的情義。平日弘兒到你那裏去,或者你去找弘兒,都不用橫穿大半個太極宮。你雖然好武,但是一味不懂文也不是道理,得空了也該向東宮諸位請教請教。”
李賢一邊聽一邊點頭,心中暗歎自己宮裏那兩位左膀右臂白擔心了一場。而最後一句話一進耳朵,他便感到後背一陣發涼,偷覷了一下李治臉色,見確實沒有其他端倪,他這才放心了下來。隻要不是讓於誌寧那個白胡子老頭專門來教導他,那麼萬事都好說。
見李治的精神有些不濟,他便連忙岔轉話頭,說起了自己回長安之後的一係列趣事,說到那場馬球時,更是添油加醋了幾分。果然,隻見他這位父皇漸漸露出了笑容,神情也輕鬆了下來。還沒等他完全說完,李治便沉沉睡了過去。
見幾個內侍小心翼翼地上前服侍,他這才悠悠然地再次出門,心中不免存下了十萬分疑惑。李績對他一向嚴苛,就算有誇獎往往也是別有深意居多,這回這老狐狸在李治麵前這麼拐彎抹角地誇獎他,究竟是葫蘆裏賣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