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後這忽然一昏厥,頓時忙壞了億歲殿上下的宮人和內侍。而當旁邊站著臉色鐵青的天子時,那種壓迫感就更重了。好在還有上官婉兒在旁邊委婉勸解,否則,李顯的咆哮聲一定會把整座億歲殿的屋頂都給掀了。
這忙碌的一夜中,宮裏宮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沒睡好。若不是有宵禁的律例擋著,恐怕會有更多的快馬串連於各家宅第中間。然而,淩波卻在仙居殿中睡了一個好覺,等到一大早被人推醒的時候,她還有些睡眼惺忪,使勁揉了揉眼睛看清了麵前的人,這才打了個大大的嗬欠。
“上官姑姑,你可是回來了!”
“死丫頭,我都忙了一晚上,你居然在這裏好睡!”
一頭得安慰怒氣衝衝的長寧公主和安樂公主,一頭得指揮那些亂了方寸的宮人內侍,一頭還得替盛怒的天子當庭草擬詔書,上官婉兒這一晚上可以說是勞心勞力,好容易等到韋後醒來,她方才知情識趣地離開了億歲殿,把那諾大的空間留給了那對帝後。結果,滿心疲憊的她回到自己宮裏,看到的卻是這個沒心沒肺呼呼大睡的丫頭,她這心裏甭提多惱怒了。
雖說上官婉兒的臉色很難看,但淩波卻仍是伸了個懶腰,跳下床的時候方才笑道:“姑姑,這宮裏昨兒個晚上徹夜未眠的人多了,也就是我這種心裏沒事的方才能睡得踏實。韋皇後一向身體康健,不過是一時氣怒攻心才會有些不妥當,怎麼會輕易出事?經過昨夜這麼一遭,陛下必定是已經有決斷了。”
這其中道理上官婉兒回來的路上就想清楚了,也知道自己先前是關心則亂。盡管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心頭氣惱,於是狠狠瞪過去一眼,繼而才歎了一口氣:“你還真是沉得住氣,這麼大的變故,就連長寧公主和安樂公主都全都震懵了,除了哭,就是求陛下嚴懲那些上書的官員。這一個晚上,我前後草擬的詔書便有四道,也不知道今早會發出去多少。”
淩波附和著上官婉兒歎了一口氣,心中卻想道:大唐一向忌諱不出自中書門下,而是直接從皇帝那裏發出的政令。這天子昨夜必定是氣急敗壞,肯定不會心平氣和地做出決定。這詔書會是什麼樣子,這簡直是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陛下駕到!”
這陡然響起的高喝一下子把她從沉思中拉了回來,見上官婉兒也是一臉茫然,她慌忙抓起尚未穿上的衣服,套上鞋子便奔進了一旁的大書房。一麵慌亂地找地方躲避,她一麵在心裏埋怨著那位天子,這來就來了,至少也得讓人早通知一聲,怎麼就這麼喜歡突然襲擊?她已經是第二次躲進這書房了,而且這一次還是貨真價實的衣衫不整,她可不希望以後再來一次!
和那些離開了侍女連衣服都不會穿的千金小姐不同,淩波在大書房裏幾乎是用最快的動作把衣服穿戴整齊,又咬咬牙把頭發隨便梳了一下,這時候,她分外慶幸自己昨兒個選了一把玉梳當裝飾品,否則這蓬頭垢麵的怎麼去見人?果然,就在她大致把自己收拾幹淨的時候,外頭便傳來了上官婉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