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口風(1 / 2)

由於鮑華晟已是位居首輔之職,因此監察院的事務便大多交給了連玉常料理。自湖北歸來之後,連玉常便受了好大一通嘉獎,最後皇帝還破例給他加了右都禦史的職銜,直叫他人羨慕萬分。而從甘肅回來的左晉煥和範衡文也進了監察院,他們作為欽差時就已經禦賜了禦史職銜,如今自然還是得循例。不過,連玉常心中清楚,範衡文多半是要留在監察院磨礪,而左晉煥這個實務上很是不凡的官員怕是要外調了。

果然,左晉煥在監察院不過呆了大半年,皇帝便下了旨意,調左晉煥出任山東巡撫。這一道任命頓時讓朝中文武議論紛紛,畢竟,左晉煥先前在外官任上最高也不過是知府一職,如今品級是一漲再漲,竟已經是和其父左凡琛同居巡撫,隱隱有當朝新貴的態勢。不過,誰都知道他深得天子青睞,聖眷非凡,因此盡管背後非議,當麵仍是不敢露出毫分。

此時,左凡琛正在勤政殿單獨麵聖,他是機靈透頂的人,皇帝將他調到山東,他頓時便想起了那個閔致遠。不過,皇帝顯然並不打算把事情攪亂,從監察院的彈劾折子中隨意挑了一個錯處,便免去了閔致遠山東布政使的頭銜。可憐閔致遠鑽營了十幾年,最終卻仍然跟錯了主子。失意的他還想重新抱上舊主風無候的大腿,卻叫王府總管趕了出來,隻得苦苦地在京城等待機會,看能否伺機起複。

盡管已是君臣際野嚴明,但由於勤政殿中沒有外人,左晉煥也就笑吟吟地說了這一番情由,竟是讓風無痕不禁莞爾。“你啊,這個時候還有機會說別人的閑話,朕還真是服了。”風無痕搖頭歎道,“外邊都在準備看你的笑話,你倒是篤定得很,就真的不怕那些下屬找你的麻煩麼?”

左晉煥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皇上,微臣跟隨家父多年,官場上那一套就算看都看會了,不就是欺上瞞下麼,他們還能翻出什麼新花樣來!”他見上頭的皇帝似乎有些不以為然,又補充道,“父親也擔心過此事,因此派了心腹家仆送來一封厚厚的書信,無非是提點如何做官的。微臣既然領了聖命,就不會顧忌太多,為官一任即便不能使一省百姓衣食無憂,也至少應該做出一點實績。皇上擇了微臣出任山東巡撫,微臣總不能還是照老樣子讓底下那些官吏繼續逍遙吧?”

風無痕倒是沒想到左晉煥會說出這樣一番大道理,不由含笑點了點頭。“你能這麼想自然是最好,朕也就放心了。說到實務,當初詹事府的三人中數你最強,所以朕才派了你出任巡撫;李均達學問上佳,人品出眾,朕便委了他學政;至於範衡文麼,性子雖然執拗了一些,行事卻相當方正,正是禦史的材料。朕倒是犯了嘀咕,如今朝中似乎禦史的人才一抓一大把,吏治卻仍然敗壞,看來不來一個殺一儆百,這些人還以為朕舍不得誅戮大臣。”

風無痕的話雖然說得極淡,但左晉煥還是不由打了個寒噤,心中卻暗暗佩服父親的為官之道。身處兩江之地,繁華富饒自是不用說,然而曆任封疆大吏卻鮮有好下場的,就連曾經任過浙江巡撫的方明漸,調任甘肅之後也是捅了一個大漏子,幾乎連性命都沒保住。可是父親卻不同,盡管是按部就班地升遷,但一步步走得極穩,沒有出過任何差錯。反倒是自己背負了皇帝親信之名,升遷過於迅速,這對於仕途來說卻不一定是好事。

“好了,朕也不和你說那麼多了,相交多年,朕還信得過你的人品。不過,山東一省之地,你又沒有一個信得過的下屬,朕也不甚放心。前些日子緒昌剛剛從浙東觀察道任上回來,朕索性就派了他山東按察使,你們也好互相倚助。”風無痕露出了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顯然是早有定計。

左晉煥愣了半晌,方才心悅誠服地起身謝道:“皇上聖明,有了緒昌兄之助,何愁山東一省之地?”他知道師京奇的才學,不僅對大勢把握極穩,就連律法和民政上也頗有造詣,因此皇帝在登基之後才破例賞了師京奇進士出身,又放了浙東觀察道。如今又提了山東按察使,品級一躍到了正三品,前途絕對是無可限量。“緒昌兄如今怕不會再說什麼鬱鬱不得誌了,能遇到皇上這樣的明主,真是我等臣子的福分。”

風無痕卻是不在乎這些奉承話,隻是置之一笑後便示意左晉煥退下。登基這兩年來,他不動聲色地將許多年輕才俊安插到了各省,有的身居高位,有的不過是縣令知府之職,但無一不是有才之人。隻要真能治理好地方,他並不在乎朝官說什麼任用私人,橫豎一個皇帝的心意本就難測,他哪理會別人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