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看了身邊婢子一眼,一絲媚笑含在了嘴角,“這世上再正確的想法也怕個因勢利導。大夫人那樣的大門戶姐,又何曾將我這般的身世出身當人來看,在她眼裏,我若然是落到了這步田地,隻恐得自己就先驚垮去了一半,不成人形了,哪裏還會有多餘的心思要強。保不得不僅不敢前去恨她,還要從此以往抱上她的粗腿,以圖在這府中苟且偷生。要不怎麼,狗眼看韌呢。”
婢子心將丫頭們找來的新衣一層一層給主子穿上,邊道,“可接下來呢,這一個謊言出去,便得一樁接一樁的做,眼下馬上就會有太醫前來。”話時,去庫上取銀票的婢子也折了回來。妾比量著左右挽袖的高度,狠狠夾起視線,“日裏我不問那前夫人如何應對今晚的凶事,就是想在此時先給自己一點點好處。從前她要先拿國舅開刀,所憑恃的就是大夫人恨我入骨,無論如何我都會屈從了她。可是現在,大夫人要看向她了。隨她如何的想法,都越不過大夫人這一關。越不過的就會除掉了吧。之後的事,也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簾子外麵有婢子聲通報著,“太醫來了。”
大婢子掀開被子,妾從容地躺了進去。緊緊閉上眼睛,有輕輕推搡的聲音,是銀票過手又被推回,再被推去終於收下的聲音。
太醫走到床邊,鋪上白緞子輕輕搭脈,門邊的婢子勤勞地抽泣兩聲,在那抽泣之中太醫不無惋惜道,“夫人傷了養育根本。恐怕需要很長時間調養。”
婢子哇地大哭起來。
在那哭聲之中,太醫壓低聲音如水過鴨背,“夫人請放心,此話到了何處都是一樣的法。”
床上女子無動聲色。良久,太醫行禮而去。
妾又躺了些時,陪在一邊的婢子以為她折騰得累了,況且現在本已是夜深,便自作主張屏退了餘人,熄療,讓她繼續安歇。誰想不過是兩個時辰的寂靜,自家主子卻忽然坐起了身,陪在床邊的婢子本打著瞌睡,給主子起來這一下驚得差點跳起,借著月色,忙伸手取過衣衫給她披了,“夫人,此時才剛夜半,離開亮早得很呢。夫人還是行躺下休息吧。”
見主子並沒有再躺回去的意思。正欲燃燈,妾按住她手,默了一會兒,想了想,“我撲些粉看在燈下慘白些,這就去大夫饒院子前去求她。她費盡心思做出這樣無解的局來,我該讓她看了我所有可憐相,才能在她眼中真的低到泥土裏不是。”完,自顧自發出有些瘮饒低笑。
婢子答應了一聲,才回味過來主子的是什麼,忙勸道,“夜色深沉,況且剛剛才放出風去,是夫人您傷著了,這會兒上,就趕著去見她,難免招她懷疑。”
妾凝緊眉眼,“她本長於算計,又多有學識,要讓她放下戒心,就一定要讓她瞧到我的懼意,像這樣忍痛前去求她,是再好不過的是機。”
婢子猶豫了一下,似乎仍然覺得不妥,但是,主子的吩咐不敢不聽,忙扶著下了床,見她借著月色走到妝台之前,想來是去撲粉,要上去服侍,卻聽到她有些突兀吩咐道,“平白裝出痛楚這等事,裝得了一時,又何能長久,必會讓她瞧出眉目來,若要讓她信以為真,我還是帶上些真贍好。那樣才是真真的清水出芙蓉,然去雕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