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1)

澄碧的天空纖雲不染,像上好的碧玉一樣澄澈。精致寬敞的馬車在石子路上悠悠行駛著,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

“師傅,那酒樓賣了還真是可惜了呢,難道我們一輩子都不回京城了麼?”我玩弄著一隻景德鎮窯粉彩荷花牡丹鼻煙壺,隨意地問道。

玄青似乎是下意識地看了雲澈一眼,點了點頭淡淡道:“不回去了。”

我不由一怔,十四見我神色猶疑,便淺笑著輕輕攬過我,熟悉的陽光氣息溫暖地噴灑在我耳際。”有你的地方,何處都是家。放心,我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心下微暖,我凝眸而笑,縈繞千年的眷戀如水般輕淌。我伸手掀開馬車為了保暖而設置的重重簾幕,隻見車外草色微風長,鶯聲細雨和。微風簌簌生蒲葦,小雨霏霏濕芰荷。先去江南,再去塞外,然後是西域,法國……未來是如此美好呢。

我靠在十四溫暖的懷中,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困倦,掙紮著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後便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迷迷糊糊地醒來後,我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雅致的廂房之中,十四不知何時已沒了蹤影。我突然發覺枕邊有一個精致的明黃色香囊,上麵用繁複的繡法繡著葳蕤的蓮花,而在看到那個字的瞬間我便怔住——“禛”。胤禛?這是胤禛的東西?又怎麼會在這裏呢?我翻了翻那香囊,發現夾層中有一張雪白的宮紙。我急忙打開來看,裏麵隻有一句:“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正是胤禛的手筆不假。我胸口不由得微微起伏,眼中卻是幹澀非常。不久我便恢複了情緒,出門去尋十四的影蹤。

出門卻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隻見那人一身碧綠的水仙碎花布裙,正在用一方潔白的絲帕擦拭著一個雅致精巧的五彩竹紋筆筒。我一愣,不禁脫口喚道:“月夜……”

那人一愣,回頭對我瑩然一笑。金色的陽光透過門窗的縫隙,淡淡地投映在她嬌小的身軀上。隻見此人膚白勝雪,一雙靈眸更是動人,如秋水,如寒星,如寶珠。我方才恍然,這人不可能是月夜,她不過十八九歲罷了。

“福晉,”她甜甜笑道,“您醒了?十四爺讓挽晴告訴您一聲,四阿哥來了。”

“四阿哥?!”我想起剛剛的香囊,不由渾身一震,驚出一身的冷汗來。我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指著她道:“你胡說什麼?!”

“額娘?”正當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望向門邊,略略鬆了口氣,忽然明白了挽晴口中的“四阿哥”所指何人。我看著那個高大的身影,又看看挽晴,歉然道:“不好意思,剛才嚇到你了。”

挽晴嬌笑著搖了搖頭,眸若秋水般純靜淡雅。弘暄對其安慰一笑,我見狀便悄悄走出了屋,正巧看到十四在院內練劍。我呆呆地立在風中,隔著乍起的微風茫然地看著他。他見我出來便停下了動作,小跑到我身邊,借著稀薄的陽光依稀可見他臉上那層薄汗。我自然地掏出素白的梨花帕子為他擦汗,二人相視而笑,脈脈不語。

我突然想起一句詩來:“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這樣想著,剛才心裏的那陣煩悶已經消去了大半。我突然來了興致,對十四笑道:“我們喝點梨花釀好不好?”

十四笑著應下,眸若璨星,俊朗如初。未幾,江南小院兒的梨樹下便多了一盞方桌,一壺清酒。一時間唯見“滿酌香含北砌花,盈尊色泛南軒竹”。

醉意朦朧中隱隱可聞,有一群天真爛漫的孩童正在唱著一首歌謠。那歌聲如幽幽的白雲甜甜地笑著飄過湛藍湛藍的天際,留下些飄飄渺渺的痕跡,似水無痕,似夢無邊。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清歌舞鳳。長記別伊時,和淚出門相送。如夢,如夢,殘月落花煙重……”

雲遊四海,以爾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