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雖是新年，可這瑞雪天寒，街上的人都回到暖暖的屋子團圓去了。馬車行駛在通暢的大街上，很快就要到張宅了。
“誰！”車夫突然大叫一聲，竟從車上跳了下去。張謝安察覺不對，立馬出來拉住韁繩，將馬車停了下來，同時對坐在雪地上不斷發抖的車夫怒道：“明日你領了月俸就走！”
車夫哪裏還聽得了他的話，大叫著“鬼！鬼啊！”連滾帶爬地跑了。
馬車後方好像有什麼在移動，緩緩爬了過來。張謝安轉頭一看，一具烏黑的身體趴在雪地上，正用通紅的雙手一點一點往這邊挪動。
“怎麼了？”車廂內的王若瀟聽車夫大喊，不由後背發毛，顫顫鑽了出來。張謝安大手一伸將她推回車中，護擋著她，對地上的沉聲問：“你是誰？”
王若瀟往簾子另一邊伸頭一看，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嚇得臉色煞白！
傳說鬼是沒有腳的，那她一定是人。此人身穿破舊薄衫，鞋子也破了三兩個大洞幾乎跟沒穿似的，這是個乞丐。張謝安這樣想著。
乞丐扒著車沿，搖搖晃晃站起來，糟亂的頭發上蓋著一層雪花，跟肮髒的下巴形成鮮明的反差。她努力站穩腳跟，顫抖著將額前的頭發往離兩邊撥開，露出紅一塊白一塊的臉，聲音嘶啞：“四小姐……二少爺……我是……是雲溪！”
“雲溪？！”王若瀟驚訝地瞪大眼睛，躲在張謝安身後將乞丐上上下下打量了遍，不可置信，“你怎麼會是雲溪？雲溪失蹤在桂州，這裏離桂州千山萬水，你……你……”
乞丐依著車廂艱難站著，外麵寒風索索白雪紛飛，張一張口下巴就凍得直打顫，她咬緊牙關口齒還算清楚：“四小姐喜歡……喜歡吃甜食，但不喜歡太甜。四小姐閑來無事喜歡刺……刺繡，最擅長秀荷花和……和燕子。四小姐喜歡水藍色的裙子，衣櫃裏十有八九條是帶……藍……藍色的。四小姐……”
說話間，王若瀟已從張謝安身後繞了出來。但以防萬一，張謝安還是硬生生用背將她攔著。她驚叫：“雲溪，你真的是雲溪！”乞丐用力點點頭，再將頭發往兩邊撥開夾在凍得發紅的耳朵後麵，就著雪地反射上來的光，王若瀟使勁辨別她的臉，忽略掉那些在臉上的傷疤和泥巴，這真是雲溪！
張謝安也有了確定，才放王若瀟近前。王若瀟撫摸她臉上磕起的傷疤，在威威寒風下已經化膿，又紅又腫，她又心疼又愧疚，熱淚含眶。張謝安提醒她倆：“此處太寒，我們先找一處清淨暖和的地方說話。”
王若瀟將雲溪帶上馬車，張謝安駕車來到一間客棧。此時夜深，客棧裏的人大多都在房裏休息，雲溪披著王若瀟的大披風，遮住肮髒的衣服和頭發，沒人注意到他們。進到房中，王若瀟首是讓小二去準備熱水，讓雲溪先洗臉。臉上沒了泥巴和灰塵，傷口和凍腫越加明顯，王若瀟看在眼裏疼在心裏，現下手中又無良藥，藥鋪恐怕也關了門，隻能委屈雲溪再忍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