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群雁南歸。
一道白光電閃而過,身後尾隨幾道彩色靈光,咄咄逼人。我剛曆盡千辛萬苦越過半生林的隔離帶,就被這來勢洶洶的幾道靈光給晃得呈烏龜翻蓋式趴在地上。
我撿起藥鋤和被壓得變形的背簍,吐出口裏的雜草,罵道:“這群妖孽一到月圓之夜便沒了王法了,還以多欺少,看我不把你們全部抓去煉藥!”
從香囊裏抓出一把顯影粉往靈光迅馳而去的方向猛地一撒,幾隻雞精和狗妖便頓時摔倒在地上,哀哀鳴叫,撲騰著爪子和翅膀,待我宰割。
“神醫放過我們吧!”
“求求神醫,饒命啊!”
我看著地上四五隻畜生,渾身抽搐,動彈不得,冷冷道:“你們已經越過隔離帶了,照理,我可以宰了你們。”
“饒命!我們不過是想借月圓之夜在這半生林的‘緣度無求’修煉,早些成仙成人,並沒有害人之心啊!”
“沒有?”我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隻腿上負傷的白色狐狸,“那你們為何追那隻狐狸,以多欺少?”
“神醫明鑒!”雞精撲騰起來,“是那天狐擅入我等領地,是它欺人太甚!”
狗妖紛紛表示確實如此。我又從香囊裏摸出一把粉末,那幾隻畜生瑟瑟發抖,我冷笑道:“狐狸斷了條腿,你們追著它跑,還說它欺人太甚,你當我瞎嗎?!”
“不敢不敢!”
“若還是不滾,這化功散可不長眼!”
我揮手一撒,雞精狗妖抱頭鼠竄,不一會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得意地笑著拍拍手,這才想起那狐狸還受著傷昏迷在地上。
我抱起它,斷開的腿流了一地的血,軀體被移動,疼得它嚶嚶尖叫一聲,看了我一眼,狹長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然後就昏了過去。
這狐狸,不像是普通的狐妖,通體雪白,額上有一道赤如火焰的印記。
我把它丟進藥簍裏,帶回素問閣。
我叫杜衡,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師父清秋子把我從亂葬崗裏撿回來的時候我才一歲大,所以也記不得自己的身世。童年所有的記憶都在這太華山上,至今十九年,我從沒有下過山。
清秋子師父兩年前就仙逝了,留下我一個人打理太華山這方圓千裏的地方,我並沒有學得師父神機妙算的本事,醫術也隻撿到個五六成,所以,師父臨走前嘔心瀝血替我設立了這太華山的隔離帶和封印塔。
師父去世的那日,太華山的主峰鳳儀山的山巔上,鳳鳥和凰鳥交織翔舞。師父把我叫到床邊,慈祥和藹地摸著我的發髻,道:“衡衡要懸壺濟世,知否?”
我點頭,抱住師父的腰,一雙小手在師父的腰上不失時機地摸來摸去,這結實的腹肌,好有彈性。師父身子僵了一下,接著道:“助鳳九天看好鳳儀山山靈,千萬不可大意。”
鳳九天?那個我從沒見過但貌似很厲害的鳥人?
我再次點頭,小手罪惡地伸往更深的秘境,我肖想已久的,師父大人的緊翹結實的臀部。清秋子師父垂下清涼的眸子,銀發掃在我的臉頰,我抬頭,剛好對上師父環視無死角刀削斧砍一樣霸氣而精致的下巴,涎水泛濫。
清秋子師父刮了刮我的鼻梁,笑道:“萬不可像現在這樣吃別的男子的豆腐,知否?”
不吃別的男子的豆腐,這我可做不來,我立刻搖頭,清秋子師父眉頭一皺,就那麼坐著閉上了眼睛,離我而去。
我沒有傷心,因為師父從小教育我,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死即是生,生即是死。師父這一去,雖然不能陪伴在我身邊,但是他會在夢裏跟我見麵,他說,他活得夠久了,天帝召他回天界管理藥司。
不傷心卻有點失望,因為這就意味著我再也摸不到師父好捏的身體了。如果師父不是修仙之人而僅僅是一介醫者,我早就把他給撲倒啃光,不管他願不願意都嫁了他。
是的,由於常年跟隨師父學習醫藥生理,我對雄性的身體構造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可是師父偏偏不帶我下山行醫,被壓抑的求知欲造成了一個惡果,那就是——我很好·色。但我覺得這算正常,食色性也。
我打開師父留給我接骨手術用具,琳琅滿目,我熟練地操著尖刀和針線,給那狐狸接好骨頭縫好皮肉,再敷上藥纏上紗布就差不多了。看這傷勢,隻要它配合服下我配製的藥,修養上半月就能行走無異。
接骨金創,內傷外熱,作為神醫清秋子的衣缽傳人,我的醫術自然也不能小覷。我把它放在床邊的雕花實木桌上,細細端詳,這碩大的毛絨絨的尾巴還真是可愛,它額頭上的赤焰印記很是特別,我摸了摸,除了柔軟的絨毛的觸感,好像也沒有什麼特殊反應。
我聽那雞精說,它是天狐。師父說過,天狐,五十歲,能變化為婦人;百歲為美女,為神巫,能知千裏外事,善蠱魅,使人迷惑失智;千歲即與天通。看它這麼容易受傷,還要仰仗月圓之夜半生林的“緣度無求”增加修為,肯定不到千歲。
這麼一想我就放心了許多,熄了燈會清秋子師父去。我是一天不見師父就心癢難耐,師父是我見過最俊美的男子,冰肌玉骨,如仙出塵,有著一頭跟我完全不一樣,纖塵不染的銀發。尤其是那雙眼睛,時而清亮時而迷離,像是他煉藥爐裏煉出來最純粹的玉雪石,澄澈見底。
吧唧著嘴邊的口水,沉沉睡去。
果然,我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師父,他在一座煙纏霧繞,美不勝收的花園裏擺著一盤棋等著我。我穿過那條兩邊種滿奇花瑤草的曲徑,喚著師父,一路奔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