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錐留在了宋陽身邊,既方便雙方聯絡,也是為了護衛宋陽安全。
青陽城中幾條繁華大街,各處都有官差設置的“選賢”報名處。不過報名處多,來參選的人更多,每一處都前排起長龍。宋陽三人也在排隊。
“報名”要登錄家鄉、籍貫、特長等諸多項目,每過一人都需要些時間,宋陽並不著急,一邊和秦錐隨口閑聊著,一邊安心排隊。
排在他們身後的是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少女,比叫花子毫不遜色。見隊伍移動緩慢,少女臉上漸漸露出焦急的神情,又等了一陣終於耐不住,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宋陽的肩膀:“這位大哥……”
剛說了四個字,秦錐也回過頭來,少女被醜漢子的猙獰臉孔駭了一跳,滿眼恐懼,下麵的話不敢再說出口。
宋陽問:“怎了?”
邋遢少女目光低垂,不敢抬眼,生怕再看見秦錐的鬼臉,小聲道:“能不能打個商量,讓、讓我排到三位前麵。”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她也知道這是不情之請,越說聲音越低……
不等宋陽開口,劉二傻就斬釘截鐵回答:“不行。”
少女依舊不敢抬眼,咬了咬嘴唇,鼓著勇氣繼續哀求:“三位大哥行行好,我著急得很。”一邊說著,一邊作揖行禮,神情急迫。
還是不等宋陽說話,劉二傻又搶著開口:“哦,好吧。”
少女沒口子地道謝,排到了三人前麵,但也沒就此停下,而是繼續央求再前麵的人讓他插隊……是個女孩子,而且被前插一個位置也不算吃了多大的虧,前麵的人大都也痛快答應,不多時她就走到了隊伍前列。
可就在她眼看就要排到位置的時候,街上奔來一個四十年紀的壯漢,衝入隊伍伸手兩記耳光打得少女口鼻流血,而後抓住她的頭發向外就扯,口中怒罵:“小雜種,跟我回去!”少女毫無掙紮餘地,被拖出了隊伍。
負責維持秩序的差官眉頭大皺,斥道:“哪裏來的潑漢!”
壯漢毫不示弱,瞪圓雙眼:“她是我女兒,老子打女兒天經地義,王法管不著!”
差官是從臨區調來臨時幫忙的,對街麵上的事情不熟,轉目望向身旁的裏長,裏長對他點了點頭,而後也對著壯漢罵道:“孫愣子,要打女兒回家打去,別在大街上撒野。”孫愣子不答腔,罵罵咧咧地拖著少女就走,但是才剛走兩步,迎麵撞到了一個人身上,孫愣子開口要罵,不過抬頭一看對方的相貌,滿口穢語全都吞回了肚子裏。
秦錐攔路。
與其他貴族的家將、侍衛不同,鎮西王對紅波衛的“第一戒訓”是:吾當如何。
“吾”指的是王爺自己。戒訓字麵大意“我這個王爺會怎麼做”,而它真正的含義是:不用管本王是否在場,當你獨自麵對一些事情的時候,要去想本王會怎麼做?
本王怎麼做,你紅波衛便怎麼做。
鎮西王在此,會攔住孫愣子問個清楚;玄機公主在此,也不會就讓孫愣子拖走可憐少女,所以秦錐踏出隊列,把人攔了下來。
同時宋陽也搶上前,伸手在孫愣子抓著少女頭發的手上迅速一拂,孫愣子隻覺得手上仿佛烈火燒灼般的劇痛,痛呼鬆手,宋陽順勢把少女扶了起來,同時送她一個輕鬆笑容,柔聲安慰:“不用怕。”
少女痛哭失聲,躲到了宋陽身後。秦錐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漢子,沉臉發威時殺氣迸現,孫愣子完全為他所攝,不敢亂罵,隻是色厲內荏的喊道:“強搶民女麼?不怕王法麼。”
秦錐不理他的聒噪,轉頭望向裏長:“你來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裏長連小吏都算不上,隻是了解地麵,充當官府和附近居民的聯係人,猙獰漢子語氣森嚴發問,他立刻開口解說……少女名叫蕭琪。較真算起來,雖然不同姓,但孫愣子還真是少女的“父親”。
蕭琪未出繈褓親生父親就病故,母親帶她改嫁孫愣子。但是過門後才知道,孫愣子實際是個無賴潑皮,對他們母女非打即罵。去年少女娘親故去,孫愣子開始給蕭琪物色婆家,想要賺一筆聘禮。
蕭琪不愁嫁,但誰也不願意和孫愣子做親家,始終沒能談攏,孫愣子不耐煩起來,幹脆把女兒買進了勾欄,訂金已收,訂好今天交人。由此宋陽也大概明白了,蕭琪這麼狼狽,多本是被孫愣子關了起來,不得洗漱更衣,而後找到機會偷跑出來的。
事情說完,孫愣子理直氣壯:“小雜種今年十六歲,我整整養了她十六年,吃的穿的用的哪樣不要錢,我養她到大,賣她也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