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
渾身插滿管子,儀器發出機械的鳴叫聲。所有人被攔在門外,隻能透過一扇小小的窗口,看到裏麵的情景。
早上,還將自己緊緊擁在懷裏的人,那麼鮮活。現在卻死氣沉沉的躺在那裏。渾身是管子,看上去分外恐怖嚇人。
歐本麗踉踉蹌蹌走了幾步,抬手撫上玻璃上。如同觸摸自己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又充滿憐愛。“你的父親將一歲的你留給我,難道你要像你爸爸,將還在腹中的孩子也留給媽媽嗎?孩子,你不可以這樣對待媽媽。媽媽老了,再也經不起波折了。你自己的孩,還是得你自己來養,知道嗎?”
站在她身後的霞光一個勁的抹淚。還要防止傷心過度的歐本麗暈倒。
醫院將沈家的人安置在一間大的VIP病房,卻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這間ICU病房門口。沈老坐在輪椅裏,被護工推著。塗子曦靜坐牆邊的椅子上,她看到ICU病房的沈作棠便一度暈了過去,被沈作何眼疾手快的扶到椅子上。
沈作何的姐姐沈珞璨是這家醫院的心血管醫生。堂弟送來她們醫院,她也及時的趕了過來了解情況。
“爺爺,您先去房裏等。大家都堵在這兒,也無濟於事。”蹲在沈老麵前,像哄孩子般。沈珞璨淺笑著,看著眼前這個八十多的老人。頭發早已白透,早年喪妻,一個大老爺門養四個孩子。六十多歲白發人送黑發人,大兒子沈振華意外死亡。現在,八十多了,孫子命不久已。
這個多苦多難的老人。
歲月沒有饒恕過他。
看著被孫女握住的手,沈老昏黃的眼睛眨了眨。心裏苦澀著說:“我一把骨頭還不死,我的兒子死了,我的孫子躺在裏麵生死未卜。”
“阿棠會好的爺爺……”
老人的手冰冷。如他現在的心一般,冷透了。
走道的盡頭,忽忽趕來的是沈振清。他西裝著身,裏麵是一件白襯衫,行色忽忽,一雙眼睛四處尋找著熟悉的人。當發現目標時,這裏的人已經紛紛看向了他。
隻見他闊步跑上前來。
“爸,阿棠……”
“啪——”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臉被一個耳光扇偏過去。他錯愕的看著怒眸看著自己的父親,眼裏滿是莫名其妙跟不可置信。抬起手來,摸了摸被打的臉頰。
疼的。
自己並沒有做夢,而是真真切切的被打了。
“為什麼打我?”
原本坐在輪椅裏沈老在沈振清趕來時,便站了起來。比任何時候都站得穩,早年因中風顫抖的手,出手也比想象的要用力。
“畜生,為什麼死的不是你?”老人怒不可遏的吼道:“阿華從小就處處讓著你,容著你,你的錯也總是他幫你抗。你謀了他的命,現在連他唯一的孩子命也要謀了嗎?”
沈振清好像聽到全天下最大的笑話般,一張本應該英俊的臉因為他赤Luo裸的眼睛變得詭異。他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父親,眉頭一抬。這個他始終當作父親的老人,他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當兒子。
他努力著,表現著,用盡全力的將事情做到盡善盡美。這個老頭,從來沒有正眼看過自己。
自從沈振華死後,他對自己的無視達到了頂點,完全的視自己於無物。
恨。
蝕骨錐心的恨。
日夜啃噬自己的恨。
“就算是我做的又怎麼樣?你難道能殺了我為他們報仇嗎?你的家業,你的命脈,不要我傳承下去嗎?哈哈……你要是趕殺了,你的兒子死了二十多了,你有無數個殺了我的機會,你沒有,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