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朱德的馬,出發前,供給處要給康克清配一匹馬,她沒同意,朱德支持她這樣做。現在,看到馬失讓她騎朱德的馬,她連連擺手:
“不不不!”
聽到說話聲,朱德轉回頭,見此情景,溫和地說:
“如果累了,你就騎一會兒吧!”
你是軍長都沒有騎,我怎麼能騎呢?康克清心中這樣想,嘴裏卻說:
“我不累,自己能走。”
朱德似乎看出了康克清心裏想的,解釋說:
“你比不得我,我的身體好,走慣了,你是女同誌,應該得到照顧。”
“我的身體也好。在家時下田插秧收割,上山打柴拾草,走的都是山路。”
康克清說著,抬眼看看紅軍行列裏的女戰士,她們都和男戰士一樣步行。我如果不是和他結婚,不是也和她們走在一起嗎?我要當紅軍戰士,不做官太太。她心裏說著,伸手推開了馬夫遞過來的韁繩。
說話間,後麵走過來一隊紅軍戰士,其中有個傷員,拄著一根棍子,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十分吃力。
康克清對馬夫說:“讓那個傷員騎吧,看他走得多困難。”
馬夫猶豫了,這位軍長的太太,和軍長一樣的脾氣,總是寧願自己步行,也要把馬讓給戰士騎。
“快去吧!”朱德也在一旁幫腔,“讓那位戰士騎上馬走一段,他受了傷嘛!”
馬夫隻好把馬牽到戰士跟前。那戰士看到是軍長的馬,想到軍長40多歲了還爬山越嶺,自己這麼年輕,怎麼好騎馬呢?就推辭說:
“我能走!”
朱德走過去說:“騎上吧,你為革命負了傷,應該騎著馬走,早點養好傷才能打勝仗呀!”
“你就騎上吧。”
康克清說著和朱德一起把負傷的戰士扶上了馬。
看著戰士走遠了,朱德才對康克清說:
“走吧!”
康克清擦一把額前的汗水,點了點頭。
“很快就到瑞金了!”朱德說。
康克清嫣然一笑,又邁開大步,跟著朱德繼續向前走。
毛澤東罵娘
瑞金,是贛南的一座小城,星散的房屋,分布在一片水田中間。彭德懷領導的紅五軍早就住在這裏,再加上毛澤東、朱德率領的紅四軍到來,小城中到處是紅軍,顯得更擁擠了。
進到瑞金後,朱德住在一個小院子裏,這裏也就是軍部。康克清有時住在這裏,有時住在女子班裏。自從結婚後,她一直是這樣的,平時和白天都在女子班裏,晚上也不常回來。朱德也很讚成。他說:“你是女子班的人,要多做那裏的工作,我用不著你管,有警衛員就夠了。”
因為剛剛住下,康克清到女子班去看了看就又回到了軍部,見朱德的房間裏坐著一些人,正在開會。毛澤東、陳毅是她熟悉的,彭德懷則是第一次看到。他身材魁偉,滿腮胡須,軍衣、軍帽都褪了色,腿上的綁帶打得整齊而結實。他正緩慢地向會議報告撤出井岡山的經過,康克清也聽到了。
原來,毛澤東和朱德率領紅四軍離開井岡山後,國民黨反動派就以比紅軍多三四十倍的反力,分5路向井岡山發起進攻。他們先是用山炮轟炸,掩護黑壓壓的人群向上衝。紅五軍根據彭德懷的命令,等敵兵靠近了才打,苦戰了7天7夜,擊退敵人幾十次進攻。
時值寒冬臘月,雨雪連綿,霧氣遮天。敵人一麵從正麵進攻,一麵組織3個營,借著大霧,在一個叛徒的帶領下繞到紅軍背後,實行兩麵夾攻。一大隊抵擋不住,撤出了陣地。彭德懷聞訊後,立即將隨營學校和軍部機關的人員組織起來,準備配合一大隊奪回黃洋界。正在這時,又傳來八麵山失守的消息。彭德懷考慮到敵眾我寡,硬拚下去會受到更大的損失。為了保存有生力量,他命令部隊撤出井岡山。
下山的路已被敵人封鎖了。成千上萬的敵兵,從黃洋界和八麵山方向包圍過來。彭德懷親率部隊拚殺,衝出敵人的圍追堵截圈,且戰且走,冒著漫天風雪,踏著泥濘道路,晝夜奔行,擺脫敵人,到了瑞金。他本想在這裏休整後再打回井岡山的,當聽到毛澤東、朱德領導紅四軍占領了汀州城,便派人化裝前去送信……
彭德懷講話的時候,室內靜極了,除了他低沉的講話聲外,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毛澤東把灰色的軍帽放在麵前的桌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煙,兩道眉毛間的距離縮短了,一雙目光裏好像噴著火,透出心中的怒氣。朱德穩穩地坐著,兩道濃眉不時聳動一下。他一會兒看看彭德懷,一會兒看看毛澤東和其他的人,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心裏正在急速地思考著。陳毅平時是很活躍的,此刻也非常安靜,仿佛意識到了今天會議上可能發生的事情。
“撤離井岡山的經過,大體就是這樣的。”彭德懷以這句話結束了他的報告。
沒有人馬上說話,室內開始沉默。
毛澤東仍一口接一口地抽煙,朱德仍穩穩地坐著,陳毅的眼睛則看著天花板。
還是沒有人說話,室內繼續沉默。
彭德懷看看毛澤東,看看朱德,看看陳毅,看看其他人。他等待著聽到與會者的聲音。
毛澤東使勁抽完一口煙,將煙蒂掐滅扔到地上,看了一眼彭德懷,說:“我們千辛萬苦經營的井岡山,被你丟掉了。”
這一句話的聲音不高,可分量是很重的,把所有人的目光和心都吸引了過去。彭德懷更是感到了它的重量,倔強的嘴唇緊閉著,好像等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