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月芬芳A(1 / 2)

我同曲靖坐在婦女麵前緊張著不知如何開口,婦女反倒悠閑地喂著最小的孩子喝菜粥,那滿滿的綠色像是中了毒的水草,在碗裏愉悅地玩樂,不一會兒它們就會進到孩子的胃裏,我仿佛看到了它們一簇簇頑強的根植在了孩子粉嫩的胃壁上,它們接著愉快的唱歌玩耍。婦女坐在了牆角處開了口“走吧,你們好自為之吧。”她歎著氣扶著牆壁緩緩起了身,牆那邊的女娃又哭嚷著叫餓了,她急忙將菜粥碗壁的米粒摘下來遞到了孩子手中,孩子兩眼放光的看著米粒,一粒粒地細細放到嘴唇處,一粒粒地在放到紅彤彤的舌尖上,那調皮的米粒正調戲著女孩的舌唇,她滿意的含著這粒僵硬的米粒,一不小心竟咽了下去,我清楚的看到了她嗓子抖動了一下,於是她難過的懊惱著,手緊緊抓著餘下的米粒,一麵皺著眉頭怨恨著自己愚蠢的做法。“對不起。”我開了口,婦女搖搖頭示意讓我們趕緊離開,她扶著門框時眼裏分明帶著血絲,她知道我們要去參加選拔,她知道我們就要不知所蹤了。婦女拉著我的手坐在石階上,她粗糙的手掌第一次覆蓋在了我的手背上,她將自己的一生仿佛都壓在了我的手背上,“選拔肯定不簡單,你要好好的。”婦女簡單的開了頭,而我的眼淚算是放開了閘,我盡量看著遠處的山頭,看著它威嚴的氣勢是否可以消除我些許感性。“我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的。”我不知道說什麼可以表達這個好字,我完全想的到她往後的生活,突然間我像是看到了自己姥姥在大門口的石樁上,她年輕的時候我沒有參加,於是等她老了後我竟忘記了她也有年輕的時候,她經曆過多少事件,歲月就在她的額頭上劃下一道道傷痕,“早點回來。”姥姥坐在車站前兩隻手撐著脊背,癡癡的望著那輛將要帶走她親人的公交車,車裏坐著她活著的唯一希望。我看著婦女認真地聽我講姥姥的故事,她老了,婦女也老了,好像世界都在朝蒼老的方向發展,所有人都在我麵前漸漸老去,她們駝著背彎著腰,腿一瘸一拐的向我走來,一麵露著慈祥的麵容憔悴著衝我張開雙臂,一麵又獨自萎縮在黑暗的牆角處痛苦,於是我明白了,我的生活也將逐漸安靜下來,同他們一樣和一些芝麻粒的孩子過著我的老年生活。“沒辦法,我從出生起就已經被留在這裏了。”婦女反而安慰我似的輕鬆的說出了她注定的一生,我頓時沒了辦法去向她解釋命運的原理,這是個真命題,婦女注定在此孤獨至死。

選拔的日子就在一個天色陰沉的日子中開始了,那些不願在此終老一生的人和不再決定存活的人堅定地站在了一起,其中包括了我和曲靖。他讓我別回頭看,可我還是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扭頭的一瞬間婦女正在人群外墊著腳尖,她那矮小的身子正在人群中擠著,左邊的年輕人輕易就將她擠到了一旁,她倔強的又擠回了人群中,她一下就看到了我們,便開始向我們招手,那天的風也大,輕易就奪走了我全部的眼淚。她一遍遍地確認我們的身影,曲靖一把捂著我的眼睛把我藏在他的身體裏,他獨自扭頭向婦女示意。我腦海中滿是婦女那雙陰沉的眼睛,她明明是一個擁有明亮的婦女,她眼裏分明有太陽反射的光芒,我握著曲靖的衣角感謝著他做的一切,他用手擦去了我眼角殘留的淚水說道“別哭了,都會過去的。”他變了一個人,他那微笑時顯露的梨渦好像也漸漸的消失了,我都沒有察覺,他那引以為豪的笑容似乎已經進入棺材了,水晶棺材被打上了標簽,存放在了曲靖的私人行李中,他僅剩下強有力的臂膀支撐著我的身體,推著我向前走。我望著他固執捧著我頭顱的雙手,耳朵裏卻出現了婦女的音容相貌,她同我的對話似乎一直在我的記憶裏回轉,她露出慈祥的笑容拍拍我的肩膀說道“過去的就是過去了。”我坐在大女兒的墳墓前看著墳墓旁偶爾會飛過幾隻小鳥,我始終不擅長於區分大自然的美麗,所以隻能說上來她藍紫色的羽毛,頭頂有一撮黃色的稀鬆毛發。婦女輕輕地一拍手鳥兒們就都飛向了四麵八方,她安慰著我不要在去為已經發生的事情難過,於是我看著她堅強的站起身朝家的方向走了去,夜晚曲靖熟睡時偶然間可以聽到幾聲啜泣聲,我光著腳偷偷地趴在門縫邊,借著那僅存的一線光芒,婦女正仔細的收拾著她親愛的女兒那僅有的幾件破洞碎花的衣服,我好像能聽到她眼淚打在衣服上的聲響,那一夜我坐在婦女的門前一動沒動,奇怪的事發生了。腦海中慢慢地出現了一些熟悉而陌生的場景,一般抱著曲靖時他已經渾身是刀痕,曲靖滿身都是血漬,他痛苦的躺在了海麵的甲板上。我癡癡的盯著月光散發憂愁的光束,不一會兒眼眶裏就被上帝賜予了水滴,喬顏顏正在微笑著站在碼頭上衝著我們招手,她裙角被海風吹了起來,隨著風的方向擺動著,我也情不自禁的衝著她搖手,好像這是最後一次隆重的告別,當我轉身離開時明明看到了她眼中含著淚可嘴角卻肆意妄為地發泄著情愫。我開始緊張的抱起了全身,當我登上這座小島時似乎以前所有的回憶都成了泡影,如今我好像成為了新生兒一樣。每當我回憶過去時,曲靖都會溫柔的張開雙臂給予我一些突如其來的熱情,他在我耳邊的甜蜜情話似乎就像一種魔咒,一瞬間忘掉過往失落的魔咒。直到婦女和我的生活有了交集,天氣一天天的炎熱了起來,婦女正在為我洗掉衣服上的汗漬,“我洗就好了。”我倔強的要搶過衣服,證明自己獨立的能力。婦女隻是熟悉的把衣服鋪平擺放在河裏展平的石頭上,用力地拿主板敲打著,來來往往的溪水都忍不住停留片刻,它們被清澈二字戲謔地四處飛濺。“這水涼,你們小姑娘可不能用。”她鬢角處落下了一滴滴汗珠,我輕輕的抹過了她臉頰調皮的汗水,她扭頭看著我似乎出了神,不一會兒就被樹上的蟬叫打破了這河邊美好的凝視,後來她告訴我她大女兒也總是這樣做在她旁邊為她扇風擦汗。從那時起,我開始回憶起了小時候的事情,回憶起媽媽雙手冰冷的放在我的脖子裏,我調皮的甩開了她的手,她會默默的繼續在盆裏將我的衣服一件件的洗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