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當年我離開這裏的時候,我懷著芽芽,被景壽的一封休書和一個耳刮子趕出了這裏。
景壽拉著我往裏走,他指著那處的台階問我:“還記得這裏嗎?我把你絆倒了,你跌在這裏,身下都是血!當我抱著流產的你——你的血和孩子的血一下子把我震醒了,我發現這輩子我最丟不下的人是誰,最心痛的人是誰!是你——遲小福,是你!”
他拉著我在爬滿枯藤的天井裏站定,他指著這裏的石桌:“這裏!我把我的躺椅讓給你睡,你坐在這裏給孩子縫補衣服。遲小福,你忘了當年你說的?你說你要給我生一個也是綠眼睛的兒子!我都記得!”
他拉我去那間寢屋,這個小屋裏,我們斷斷續續住了三年……
新婚夜,我們爭搶一張床榻,抖落滿床的“早生貴子”;那一張床榻上的纏綿和旖旎,我們有了芽芽;還有……桌案前他埋首寫休書,他跪在我身邊求我為了他活下去……
一切……恍如隔世裏的夢境。
所有的點滴,他和我一樣,記得清清楚楚,景壽把往事重提,大事小事,我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他都擺在我麵前重提……
我聽著……淚水情不自禁地湧了出來……
他抬手,擦著我的眼眶:“小福……你都記得的,別騙你自己……你心裏明明有我。”
我不禁一笑,淚眼裏的他,早已模糊——
我問:“景壽,怎麼辦?這裏積滿了灰……沒有了當年的色彩,這裏是黑白的,沒有顏色了。”
“會變回來的。我保證……”那雙因為長年持劍而帶著剝繭的手掌捧起了我的臉頰,他的氣息慢慢靠近,溫柔的唇輕輕吻上了我的,那不是他柔情的蠱惑,而是會成真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