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鍾,楊濤的手機鈴聲大作。他從睡夢中驚醒,揉揉惺忪的眼睛,一看號碼是縣委辦公室何小春主任的,便連忙接通了:“何主任,什麼事?”
何小春說:“張書記讓我通知各位常委,八點半在縣委小會議室召開緊急會議。”
楊濤吃了一驚,剛才還睡意朦朧,現在立刻清醒了。他立即就聯想到許多官員被以通知開會的名義帶走的,難道昨晚上段春把什麼都說了?這個賤骨頭!他從心裏罵出了聲,現在怎麼辦?要不要立刻逃走?不!昨晚上黎秋還說不能自亂陣腳,看來自己心裏的承受能力也就這樣,要是在抗日戰爭時期,保不準也做了漢奸。
“楊縣長,您在聽嗎?”何小春見楊濤沒說話,生怕他沒聽清,於是又問了一句。平時他都在楊濤說了一聲“知道了”後才掛斷電話。
“在聽,剛才我在開車。何主任,沒說什麼議題嗎?”楊濤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其實他內心最緊張這個,也生怕何小春會說不知道。
何小春知道張玉順馬上要榮升到南江任職,而接任他的很大可能是縣長楊濤,故而他也在想辦法和楊濤多接近,哪怕在和他通電話中多說幾句也是好事,隻要領導不先掛斷他決不會掛斷,這不僅是個禮節問題,也是個政治敏感性問題。要知道在縣委辦公室工作對主要領導的工作變動異常敏感,因為他們要了解新來的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尤其是他這個辦公室主任。“張書記沒說,我估計是為段主任的事,不管怎麼說,他是要負領導責任的。”
楊濤聽到這些一顆懸著的心才又落回到胸腔中,他從心裏很感激何小春,這個時候風吹草動對他來說都異常敏感,很需要人來幫他剖析清楚。他真還沒想到這一點,原來段春出事張玉順也是逃脫不了幹係的,因為他是濱江的一把手,要負領導責任。楊濤用輕鬆的口吻說了一聲“知道了”,然後掛斷電話。
常樂樂被電話鈴聲吵醒了,看見楊濤掛斷電話,就問道:“什麼人這麼早打電話?”
楊濤一邊手忙腳亂的穿衣一邊回答說:“通知開會,你也趕快起床,我順便捎你一程。楊濤希望常樂樂和他一道走,他可不希望她留在這裏陪黎秋。常樂樂不情願地起床,在衛生間慢騰騰地洗漱化妝。
楊濤一看距離開會不到二十分鍾了,便對常樂樂說:“我時間來不及了,在車上化妝吧。”常樂樂嘴裏嘟嚨說“什麼會這麼重要,沒見你這麼緊張過”,手上並沒停頓,她收拾東西隨楊濤出門上車。楊濤驅車飛快地朝城區方向駛去,途經廣電局宿舍,他將常樂樂放下,然後朝縣委辦公樓開去。
小會議室在三樓,楊濤急匆匆地上樓,一天多來的勞累加上他微胖的體型使得他氣喘籲籲,他在會議室門口停頓了一下,調勻氣息,然後旁若無人地大踏步進去,徑直坐在了張玉順左手邊上的空位上。然後他習慣性地打開公文包,拿出筆記本放在麵前。
張玉順見楊濤來了,便開口說:“大家都到齊了,現在開會。”楊濤趁著當口瞧了一眼手表,八點四十五分,不早不晚剛剛好。本來對他來說是遲到了十五分鍾,可他不這麼認為,因為他是縣長,一縣的政務多麼繁忙,這必須體現在他工作和生活的小節上。即便張玉順一再強調會議要守時,而他碰巧也能按時到達,可他總要拖延遲上十分鍾左右,剛開始的時候他會朝大家看一眼,然後說一聲“我那邊太忙,簡直脫不了身”解釋一下,後來就什麼也不說了。大家也漸漸習慣了,知道他忙,那就等上十來分鍾吧,會前聊聊天也可以活躍一下氣氛。可今天很奇怪,會場十分寧靜,大家抽煙的抽煙,喝水的喝水,沒有人說話。楊濤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恐怕許多常委都知道了,這種寧靜是正常的。即便有人不知道,大家也能察言觀色,從張玉順那嚴肅得近乎冷酷的表情上也能看出個子醜寅卯來。
張玉順習慣性的掃視了一下周圍,見大家攤開筆記本準備記錄,便開始了發言:“本來這個會準備昨天晚上開的,高書記臨時將我找去彙報工作耽誤了。恐怕在座的有些同誌知道了,還有些同誌可能還不知道,現在我鄭重並痛惜地告訴大家,段春同誌被雙規了。”
這個消息不吝於一個重磅炸彈,除了楊濤和常飆外,所有人都震驚了,常委會上立刻炸開了鍋。
常飆馬上問道:“玉順書記,昨天段春被紀委的同誌帶走時是說找他談話,沒說雙規呀,這是怎麼回事?”
張玉順表情有些痛楚,說:“段春拒不配合專案組的工作,為了便於查清案件真相,專案組於昨晚宣布對他正式實行雙規。”
副書記王開平有些感歎地說:“這可是濱江縣建國以來被查處的最高級別的領導幹部。”
宣傳部長朱小聖說:“玉順書記,我請示一下對這件事的宣傳口徑,我們當然不能宣傳,畢竟家醜不可外傳,但外地媒體來了怎麼辦?這方麵大家必須形成一個共識,各單位各部門都要統一行動,不該說的堅決不能說,不然光靠宣傳部門一家嚴防死守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