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對中共發出求和聲明,“西康王”劉文輝應召赴南京。
美齡宮謁見,中共地下黨代表的預言一語中的。
民盟主席張瀾上海傳書“和談即便成功,亦是蔣氏城下之盟”。再探張群:“和談是一個未知數……”劉文輝恍然大悟。
辭寧回川,蔣介石設家宴,派專機為劉文輝送行。
周恩來伸出3根指頭豎了豎,嚴肅地說,要生根立足,起碼做3年打算;
劉文輝急忙約見共產黨代表,讀完毛主席關於和平的聲明,他這才和盤托出南京之行的全部內容,國民黨24軍政訓處偵聽共產黨電台,王少春怒詰劉文輝“他是軍統的人!”劉文輝咬牙切齒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你放心,讓處:龜兒子滾出雅安”;海棠妓院迎貴客,了國保灰溜溜滾出雅安,電台風波告平息。
(一)
1949年1月,六朝古都南京正構建在冬日的嚴寒中。
金陵王氣,龍盤虎踞,一切似乎都在慢慢消退。街上行人冷清,各交道要道塞滿了傾家而走的名流政客,商賈巨富。市內街衢上,原本如華盞大傘般的法國梧桐早已凋敝,空留枯枝,而江北的冷風夾著厚厚的黃沙襲來,更使這座當時的國民黨首都籠罩在肅殺悲涼中。
“金陵王氣黯然收,想必如此了。”正從四川成都飛來南京的國民黨西康省主席,陸軍上將劉文輝倚窗遠眺,兀自歎道。
他抱著水煙袋,將一根細長的撚子吹得呼呼作響。不高的身材在窗口橘黃的燈光下顯得精壯敦實,上穿馬褂,下著長袍,臉色黧黑,兩道濃濃的眉毛下,眼睛像機槍射手捕捉目標一樣眯細了朝窗外逾巡,輪廓分明的嘴角徐徐噴出煙霧,整個身影化成了一尊泥塑。
1949年元旦,蔣介石向中共發出求和聲明,第二天便召他來南京“共商國事”。
“家楨,時局維艱,我們集團何去何從,須臾不可馬虎啊!”劉文輝放下水煙筒,捧上衛士遞過的漱口水,咕嚕咕嚕在口中回旋了一陣,又酣暢地吐在痰盂中。然後,他期盼地望著對麵一位中年漢子。
被喚做家楨的中年漢子孫是隨同劉文輝來南京的24軍的參謀長楊家楨。他愁眉緊鎖,將黃呢大衣使勁裹了裹陷在沙發中的身子,輕聲道,“總裁求和聲明無異於肉袒請降。”
“何以見得?”劉文輝葛然驚疑。
“主席,您也看見了,南京城上下驚慌失措,黨國忙於南逃廣州,不是敗亡景象,是什麼?關鍵是共產黨今非昔比。徐蚌會戰,國軍精銳喪失殆盡,總裁有什麼本錢同別人討價還價。”楊家楨有些幸災樂禍。
“家楨所言極是,總裁通電求和,李德鄰(李宗仁,字德鄰)躍躍欲試,謀求他的九五之尊。形勢糜潰於此,前所未有。”說到此,劉文輝不免又心事重重起來。桂係逼宮,他遙相呼應,雖未曾像過去那樣親電蔣介石交出權柄,但與李宗仁等幽曲相通;據說蔣介石還是有所察覺的。
他實在搞不清楚,蔣介石為什麼會這個時候召他來南京。難道……秋後算賬,冒天下之大不韙。不會,不會。想到這裏,他又兀自搖頭。
楊家楨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從口袋中摸出一支精美的什邡毛煙燃上後,身子向前傾了傾,沉思般地說道,“主席。總裁這次召你而來,決非故主辭行,更不會因為你與桂係暗中通同。家楨以為,共產黨周恩來先生派來的電台代表王少春說得對,無非是圖謀川康,將你拉上他最後的戰車。我們不坊先探虛實,再作應付。”
“對!王少春先生說得對,先探虛實,”劉文輝立即興奮起來。
“所以,解鈴還須係鈴人。既然張嶽軍(張群字嶽軍)打電報讓我們來,不妨先問問他的口風。”
“好!好!家楨,你馬來去辦一下,我們去拜會張嶽軍。”
楊家楨連連點頭,將碩大的煙頭使勁掐滅在煙缸裏,隨即站起身,整整軍容,便去準備車輛。
由鬧市區新街口而出,奧斯汀轎車行駛了10餘分鍾便到了那座古樸典雅而又幽深不露的公館。
張群早已得報,套了件深色西裝,恭敬地立在門口,笑容可掬。
劉文輝著長袍馬褂,下了車門就抱拳問候。張群拱手相迎,趨步上前攔住他的手,相攜進入內室。
倆人裝束新舊作派,相映成趣。落座後,侍老立即添茶端水。
“自公(劉文輝,字自乾),請!上等的碧螺眷,時令不濟,莫嫌茶陳,”張群一邊揮手相請,一邊抱了個紫砂陶壺。
劉文輝端起蓋碗茶,用茶盞輕輕刮了刮已呈一片深綠的茶泡,啜飲了一口,雖是去年陳茶,卻也幽香如新,他連聲讚道:“好茶!好茶!上等碧螺春,名不虛傳。”讚於此,劉文輝捧著茶杯,仔細看了看,望奢張群,問道:“喲!嶽公,茶具名貴,是明代成窯吧?”
張群點了點頭,含笑道;“咋個羅?自公,鞍馬勞頓,不及解鞍小憩,就纖尊降貴,親來府上賜教。”
“嶽公官重了。”劉文輝放下茶杯,苦笑了一下“劉某人僻居山林,何責之有?倒是你老兄,電報打來,文輝安敢不從。隻是……嶽公,總裁召我來,到底有什麼事?”
“這個……目前局勢不妙,危難之際,蔣先生想問計自公,再則,黨內有人逼他下野,想和你敘敘舊。”張群斂住笑,和顏悅色。召劉文輝來南京,由張群出麵,今天去機場迎接,還是他出麵。隻不過,張群口風緊,顧左右而言他,不露半句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