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番外篇(4)(2 / 3)

何玲子扶起了戰栗中的莊靄雯,“一切如常?莊先生認為這樣就能一切如常?”

10.魂招

莊靄雯遠非一切如常。她頭痛欲裂,無論如何苦苦回憶,還是記不起來,究竟是怎麼從二樓的臥室跳到後院。若不是何玲子看到自己閨房的窗戶大開,樓下微濕的青草又有被踐踏過的痕跡,也難想到她涉入“禁地”。

讓莊靄雯安躺在床上後,何玲子囑咐所有人都出去,將房門關緊,來到床前。莊靄雯此刻已經昏昏欲睡,何玲子俯身,貼在莊靄雯耳邊低語了一陣。這是她在西洋留學時學到的一種“雕蟲小技”——守靈奴的說法——可通過催眠之術喚起失落的記憶。

不久,莊靄雯開始斷斷續續說出了早間發生的一切。何玲子和黃慕容暫別枯樓後,因為昨夜鬧騰沒休息好,莊靄雯連早飯也沒心思吃,一個人把自己關在臥室裏,昏昏睡去。一陣涼風將她吹醒,她發現窗戶開著,便起身去關窗。她無意看了一眼窗外,發現在薄霧中,站著一個灰白色的身影。那身影不動,也沒有說話,但莊靄雯覺得在召喚自己下樓。

於是她下樓了,從窗台跳下了小樓!從孩提起,莊靄雯就在父親督導下習練戲台上的各種基本功,包括武行的功底,這在大家閨秀中鮮見。所以她跳下兩丈不到的窗台,還不至於傷筋動骨。跳下樓後,沒有人引領,但莊靄雯似乎知道該往哪兒去,跨過死水塘上斷裂的木橋,徑直走到了太湖石邊。她從小知道後院是父親獨享的禁區,除了偶爾有園藝工匠進去務工,枯樓一眾人等,都不得踏足一步。孩提時,兄妹兩個鬥膽試著闖了一次,但很快被似乎長了千裏眼的父親捉獲,大受罰誡,莊小霖被杖打,莊靄雯躲過皮肉之苦,但沒少了被父親詬病。所以莊靄雯從不知道太湖石裏有這樣一個洞穴,而這次,她居然打開了門,鑽了進去,開始念唱《斷橋》。

何玲子說:“這是我第一次聽你唱昆曲呢。”昆曲是百劇之祖,習京劇的人往往都會以昆曲入門練聲練調門。

“我會唱昆曲,但我從來沒有學過《斷橋》!”莊靄雯沉吟道。早些時候,自信知道莊靄雯所有戲目的莊小霖也是這麼說,妹妹從未學過《斷橋》。

或許莊靄雯自小聽熟了這曲折子戲,不知不覺就學會了。但何玲子覺得這解釋著實牽強,事態似乎越來越亂。

而這份亂勁兒沒有一點緩歇的趨勢。何玲子正準備再追問幾句,一陣急匆匆上樓來的腳步聲響起,臥室門被猛地推開。小川兒一頭闖了進來:“不好了!又出亂子了!”

11.屍來屍往

莊世堯的屍體不見了!眾人又齊集在地下室,恍如昨夜,隻是這次,不再圍著一具已入土多日的屍體。

昨晚電閘的保險絲燒斷了,此刻已經修好,地下室正中亮著一盞昏暗的燈。管家莊億索見到何玲子和莊靄雯,立刻說:“今日早些時候……早晨七點多的時候,我還帶著幾個下人到這裏來過,問他們這兩天有沒有見過老爺的屍身,還問他們最近一次到地下室來是什麼時間。那時,老爺還在……還躺在這兒。”

其餘眾人都說,自昨夜鬧騰後,都沒有再下來過。李媽媽說:“早晨七點多以後,這樓裏上上下下,人來人往,有人要偷老爺屍體,一準會被看見。”

何玲子心想,不盡然。發現莊靄雯失蹤後,自己闖入後院“禁地”,當時,不但李媽媽和小川兒在後院門口窺視,一眾下人,包括莊億索,也都聞訊趕來圍觀。那是背走莊世堯屍體的良機。

背到哪兒去呢?如果帶著屍體出門,不是明擺著給守在街對麵的記者們送號外嗎?何玲子一凜,這才想起,一早出門的時候街對麵空空蕩蕩,她隻當是記者們不夠勤奮。現在想起來,剛才進府的時候,好像也沒有蹲點的文藝青年,隻是自己情急之間,記得不真切了。

藺修賢被殺的大案無甚進展,記者們又怎麼會輕易放棄?她對莊億索說:“億索叔,麻煩您著人去門口看一看,街對麵還有沒有可疑人等矚目著府門?”莊億索應了一聲,正準備上樓去,莊小霖突然說:“不必了。不會再有人鬼頭鬼腦地窺探我們了。”莊靄雯慍道:“阿哥,你對那些記者做了什麼!”

何玲子明白了,莊小霖一定動用了自己的打手,拳腳威嚇,將記者們掃蕩出街。

莊小霖冷笑說:“阿妹難道對那些寄生蟲也有憐憫之心?他們對你那些羅曼司的流言,你都看過嗎?”

莊靄雯道:“他們寫些不入流的東西固然可惡,但也都是混口飯吃的人,遠非十惡不赦,阿哥你又何必?”

何玲子仔細審視莊世堯屍身躺過的長台,腐臭味仍滯留在空氣中,但台上幹幹淨淨,沒有絲毫可疑痕跡,仿佛莊世堯隻是從墓中爬出,在舊居躺了一宿,又悵然離去。

黃慕容說:“誰會如此無聊,將一具屍體背來背去?”“一定是背嗎?”莊小霖問,“可不可以是扛?或者抬?”黃慕容白了莊小霖一眼,莊靄雯忽然說:“或者,是走。”“走?”莊小霖的不屑溢於言表,“小妹,你不會是在說,阿爸是自己走出墳塋,走回府裏?你……你好歹也是個新進的青年……”“為什麼不會呢?”何玲子冷冷地問,“為什麼莊老爺不會自己回到故居呢?我倒是想不出來,有誰會挖老爺的屍身出來,然後又背回去?徒費心力。”莊小霖不停地搖頭,“荒唐!荒唐至極!”拂袖而去。“諸位怎麼都在這裏?”樓梯上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位不速之客,險些和憤憤然上樓的莊小霖撞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