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裏的稻子已經收了,隻剩一叢叢的青草,陳祖謨拚命地拉韁繩嗬馬,受驚的馬兒連躥過幾個田壟衝到河邊才停住抬頭嘶鳴,陳祖謨則被甩到河中,濺起大大的水花。
暖翹起嘴角,這落水姿勢不夠完美,水花太大,給零分!
陳祖謨絲毫不知馬為何受驚,他撲騰了幾下才狼狽地爬上岸,遙見路邊吃驚的母女仨外加一個沒見過的丫頭都吃驚地看著他,心中異常憤怒。這蠢婦連非禮勿視都不曉得,教得兩個孩子也同樣不知廉恥,自己是造了什麼孽,才會跟這蠢婦生養了兩樣的兩個女兒!
待陳祖謨爬上馬走了,秦氏才無聲地笑了,見到陳祖謨倒黴,她如同三伏喝了大碗茶,就倆字——痛快!
剛才塵土飛揚中,草跟娘親一樣沒發現綠蝶的動作,隻見他爹好端端地就被馬帶到河邊扔了進去,怕怕地拍了拍心肝兒,“草不想騎馬了,騎馬會摔。”
暖忍不住地笑,待回到村口幾人發現今居然沒人坐在石頭上看熱鬧。暖感歎道,“連三奶奶都去田裏收稻子了。”
“秋收是最忙的時候,可不是家裏老少都得忙嗎,能下田的下田,不能下田的在家裏打稻子剝豆子。”秦氏抬了抬肩上的被子,立刻就被綠蝶搶了過去,輕鬆拎在手裏,擺出一張“不讓我拿著就是看不起我”的臉,秦氏便笑了笑,接著道,“咱們家的黃豆葉也黃了,後去收回來。”
她們買了田後收拾了幾才種的,熟的自然比村裏人早種的要晚一些。
“咱收了黃豆咱們要種啥?”暖問道,種田是娘親的喜好,連帶的她現在也成了半個行家。
秦氏想了想,“種點冬油菜和大蒜,剩下的空著翻了曬土,明年春再種。”
秋收,先是把地裏的莊稼收回去晾曬打籽,然後再把田地上肥翻耕種好。秋收比夏初芒種的搶收要漫長——足有二十多。
這十二多,田多的人家累倒壯漢,累瘦老牛。但農人是喜悅的,因為越累收回去的莊稼就越多,打得糧食也就越多,糧倉滿了,農人才會踏實,才能舒心過冬。
但打回來的糧食並不能全歸家倉,要先繳租,三成的糧食要被朝廷繳去充實國家的糧倉。
暖家登記在冊的田有七畝,雖然田中未種多少糧食,但也要按例繳租的。沒有糧食便按糧價折成銀錢繳。
這種折價法,是按照村中同等田地能種出的今年價錢最貴的糧價計算的。是以暖家的良田按照稻米的價格來算;坡地按照綠豆的價格算——因今年綠豆比黃豆貴一文。
暖拿著樹枝在地上算了算,皺起眉頭,“按照人均一畝半田算,村裏人勞累一年不計人工費,田裏出產的糧食用來過日子也是緊緊巴巴的。”
若是家裏有人生病或有人讀書,這些銀錢便不夠看了。好在秦家村地近縣城,村裏人農閑時能進城做短工或做買賣貼補家用,也不曉得離城遠的人家該怎麼辦?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男人打獵砍柴打魚,女人養雞養鴨織布繡花,隻要人勤快不亂,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秦氏笑道,心情格外地舒暢。
因為,要秋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