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軍的葬禮這日，萬民皆悲。
與老將軍同日入土還有幾千金吾衛將士，一路走來，處處是棺槨。此情此景，暖此生不想再見第二回。
濟縣的道觀、寺廟的僧道都出來為將士們念經超度，京城永福寺和玄妙觀的人也被建隆帝派了過來為老將軍送行。
披著紅袈裟的僧人和穿著紫袍或紅袍的道士，是送葬隊伍裏最明亮的顏色。
混在其中的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僧道之間的對抗。從觀主與主持到道士與和尚，簡直是飈著勁兒地念經，就是為了把對方壓下去。
跟暖並排走的是個三十多歲的胖和尚，每當暖開始念往生咒時他就念經，暖聲音大他就要比暖更大，暖停他也停，然後還會鄙視地斜著暖，十分藐視她的戰鬥力。
暖煩了！
她幹脆吹了聲口哨，胖和尚看了暖一眼，猶豫著要不要吹個更響亮的時，卻沒有發現路邊跟著隊伍向前行走的一隻大黃狗豎起了耳朵。
暖用眼神兒斜了斜胖和尚的袈裟，大黃狗的眼睛立刻亮了。
不知前方扛幡的烏桓又遇到了哪位熟人路祭，當送葬隊伍停下時，大黃悄咪咪蹭過來，在胖和尚身邊抬起腿，尿了。
“啊——”
胖和尚聽到水聲低頭一看，忍不住怒吼。眾人都看過來，隻見一條狗跑進人群，這和尚的褲腿濕了一片……
覺得丟臉的和尚們和覺得解氣的道士們同時望著大黃狗。看著它鑽進人群，鑽到一個白衣裹鬥篷的漂亮姑娘身後，姑娘滿臉茫然，不曉得發生了什麼。
暖無語望，她的本意是讓大黃把這胖和尚的袈裟扯走，沒想到大黃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咳，大師的袈裟汙了，去換一件吧。”暖善意提醒道。
胖和尚的胖臉氣成了熟茄子，瞪了暖一眼後才退出送葬隊伍。
排在胖和尚後邊的一個圓圓腦袋一臉憨厚可愛的和尚替補到暖身邊。這和尚先向著暖和氣地笑著打招呼，“九清道長，貧僧圓通。”
這法號……
暖問道，“圓通師傅，道不知方才那位大師是？”
“那是鄙寺的智藏師叔。”和尚圓通介紹道。永福寺僧人法號排輩，主持一輩是慧字，師叔一輩是智字，到和尚這一輩是通字。
智障？暖低頭身子抖得不能自抑。
和尚圓通好心地追加一句，“是佛法三藏的‘藏’。”
等暖終於能控製好自己的表情時才抬起頭，很是真誠地講，“這法號起得真好。”
話間，送葬隊伍又開始行進。暖與這不會飆高音的圓圓腦袋圓通和尚並排走，終於能心平氣和地念自己的往生咒，而身邊的和尚也在平心靜氣地念他的《地藏經》。
於是，一路將老將軍送到修繕一新的烏家祖墳，難得和諧的道士與和尚結下了友誼。
“這幾日若無事，圓通可到長春觀來玩兒。”暖樂嗬嗬道。
“僧八日後才跟著師傅回京，這幾日定去叨擾。”圓通和尚笑嗬嗬地。
一個大和尚走過來，順手就摸上圓通那個暖忍了半才忍住沒摸的圓腦袋，“師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