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已站在門前仔細查探,聞言橫了他一眼,道:“看這墓主既肯一年開啟一次外門讓人進來,又放出黃金墓的風聲,似乎恨不得多進去幾個人,作為他的殉品。況且這八個字如此晶亮,顯然是時常被人摩挲的緣故,外麵墓道裏又沒有成形的人體骨殖,自然那些人是很輕易地找到了機關,徑進裏麵去了。如此推理,當知開門的機關,一定是在顯眼之處。”
白浪臉上一熱,不敢再,心中卻也一動:“玫瑰老板,果然是心思靈動,精細如,若是我斷不會在這頃刻之間,便能推測出這些情況來。”
玫瑰突然輕輕地叫了一聲:“在這裏!”
玉雕般細長的手指,遙遙指定了那門上猙獰的青銅獸。
白浪定晴一看,失聲道:“是了!看它的嘴巴!”
“嗆”!
他抽出了自己的寶劍!
銅鈴巨眼、掀孔方鼻之下,伸出兩根尖尖的獠牙,最易吸引人的目光。然而在兩根獠牙之間,卻是一個指頭大的黑洞,洞邊尚遺有一抹暗色的漬跡。
慕容秋實仿佛懂得他的意思,恰在此時,冷冷地接上來道:“那是血!”
白浪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也是一種異族的法術。據願意與護衛神結下血盟,護衛神才肯讓他進入冥界地界。”
白浪的劍刃寒鋒,薄而輕透,如一片枝頭摘下的柳葉,在幽暗間越顯雪白。他左手緩緩舉起劍來,右手食指伸出,嘴角微一扯動,便將劍刃向那指端落下!
刃風掠過,手指一顫,鮮血如蛇般遊了出來,有一滴立即落下地麵,輕微地濺開。
他將自己流血的指頭,毅然塞入了那個黑洞之中。
那洞似乎遠而深,連指尖也無法碰到它的盡頭。四周寂靜,仿佛聽得見血液流動的聲音。白浪擰緊眉頭,保持著那個姿勢半,突然抽出指頭來,叫道:“血止住了!”
眾人一起抬頭看去,但見那門堅如石崖,根本沒有任何動靜。他又要拔劍出來再割,卻蹙了蹙眉,道:“隻怕是要我們每人都滴些血進去,才算作是我們都與護衛神達成了進入冥界的盟約呢。”
玫瑰從腰間拔出一柄精巧的匕來,手起刃落,已經劃破了手指,將傷處堵在了黑洞之中。片刻血自然凝止。
而慕容秋實居然取下七弦琴上一片殘破的木片,幹脆利落地就劃開了自己的指尖。
一俟慕容秋實的手指剛剛離開洞口,那青銅獸突然啪地一聲,當中裂開!眾人隻覺耳邊軋軋有聲,鑲滿鎦釘的厚重大門,緩緩向兩邊開啟。一股涼意自門內悄然逸出,寒徹入骨,仿佛是真正的幽冥地府之門,已經張開了吞齧靈魂的巨口,正在獰笑著迎接鮮活的生牲一般。
砰!
門扇如受重力,忽然被向兩邊生生拉開!
三人但覺眼前一亮,不禁異口同聲驚歎道:“啊!”
一幅隻在夢中幻境浮生的華美場景,刹那間活生生地出現在三人的眼前。
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麵閃耀著溫潤的光芒,墓頂一輪圓“日”,一彎弦“月”,高懸空中,照射出黃金雕就的連綿高山,黃金傾就的滔滔江河。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
墓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赤足踏上也隻覺溫潤,竟是以藍田暖玉鑿成。
這哪裏是處於幽暗地底的一處墓室,簡直就是一座地下寶庫!
在珠寶的豪光照耀下,每個人的臉上,都無一例外地出現了震驚、迷醉、驚詫、茫然、貪婪等混雜一體的神情。
“真美!尤其那四色美玉雕成的房舍,半掩在崖下河邊,隻露出簷角曲欄,也真是栩栩如生。”玫瑰讚歎道。
慕容秋實激動過甚,竟然雙腿一軟,坐倒在地。白浪站在一旁,想去扶他,但他全身癱軟如泥,哪裏扶得起來?
轟!白浪的腦中也是一片混亂,尚存的一絲理智灰飛煙滅,滿目滿心,頓時全被金珠寶光充滿,腳下情不自禁,已是向前輕飄飄地跑了起來!
白浪雙臂伸出,左手指尖眼看就要碰著那黃金山脈,忽然手在空中一頓,仿佛已被什麼東西當麵擋住!
而與此同時,白浪足尖所著的地麵陡然下陷,露出一道幽深的坑道!青石磚麵砰然破裂,帶著白浪雙足,紛紛向著坑底落去!
白浪足尖一軟,堪堪踩在坑道邊沿!土石滑落,他難以收力,身體不由得隨勢向坑底滑下!珠寶光芒,反映出坑底的閃閃亮光——不用多看,他便知那是金屬的反光!恐怕坑底布滿了這種尖銳的利器,每一柄都是穩穩當當的刃尖向上。還有一股惡臭到了極致反萌生出的軟滑膩甜的氣息,自坑底飄揚而上,幾乎令得他完全窒住了自己的呼吸。
難道要葬身於這黑暗的坑底?被千萬根利刃插透身體,從此化為這氣息的一部分?
此時,一條素白綾帛已緊緊纏住他的腰身!
砰!白浪感覺到自己被重重地拋落在地。砰!又是一聲!
他睜開眼來,恰好看見玫瑰手臂揚起,收回長長的素白,重又纏回臂上。
“快走!”玫瑰一把拉起慕容秋實,沉聲道:“這裏站不得了!”白浪和慕容秋實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奔到了玫瑰的身邊,眼見得那緊挨著那黃金寶庫的地麵,在此時渾然裂開一道寬可丈許的大縫,而地底又仿佛潛伏有巨大神靈在不停地撞擊,於震耳欲聾的嘩啦聲中,所有的磚石土礫,正大塊大塊地坍塌下去。
玫瑰伸臂揮舞,綾帛當空夭矯,有如一條蜿蜒白龍,異常靈捷地穿越墓道而去。
白浪這才看清原來墓頂也同宮殿一般,竟然還搭建有木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