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娟眼圈一紅:“是的姐,從此以後寶娟就不能再伺候你了。”
“趕緊走是正經,省得爸爸打你的主意。”邱秀雅撩開大氅,從懷裏端出一盆蘭花,“把“兜蘭之後”帶走,拿到人跡罕至的山穀栽上。我總有不方便的時候,不能時刻捧著它護著它。”
“哎……”寶娟點點頭,接過了蘭花。
摸了摸自己身上:“替你贖身已花光我所有積蓄,賞你點什麼呐?哦,還剩這個。”邱秀雅褪下手上的玉鐲戴到寶娟手上。
寶娟急忙推辭:“姐,使不得……”
邱秀雅淡淡一笑:“寶娟,好歹給我留一點麵子,我還是馬家大姐。”
聽到這話,寶娟怔了一下也笑了,笑得很苦澀。她後退一步,跪到地上:“大姐,寶娟這就走了,再給大姐磕最後一個頭。”
邱秀雅轉身背對著她:“走吧……”
“是。”寶娟深深地磕了一個頭,起身抹著眼淚,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邱秀雅一直靜靜地盯著眼前的湖泊,麵容平靜得像是一尊雕像。
玫瑰隻能在她身邊站著不動,因為無法猜測周圍的狀況。不知道邱秀雅還想讓她看什麼,難道就是站在這陪她難受麼……
不知道,可是玫瑰心裏確實很難受,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地喘不過氣來。
又站了許久,一個丫鬟跑來:“大姐,大姐,客人,來客人了……”
邱秀雅趕緊轉身問:“是向三姐提親的人嗎?”
“不知道,隻遠遠看見是個俊俏的公子。”
聽了這話,邱秀雅便拎著裙子朝前廳跑去,玫瑰也跟著她一起朝那個方向跑。
邱秀靜死了,邱秀雅隻剩秀敏這一個妹子。玫瑰明白她的想法,邱秀敏的婚事切不可再由邱老爺胡來,就算遭人非議她也要管到底的。
到了會客廳外麵,邱秀雅停住腳步,想了想轉到假山後頭。
後頭是一片幹枯的芭蕉林,她鑽進芭蕉叢扒開幾張芭蕉葉,葉子後露出一個門。門沒上鎖,她推開門從門裏擠了進去。她記憶裏的山石門就像一團雲霧,玫瑰摸不著碰不著,對她造不成什麼阻礙,毫不費力地跟在她身後也進了門。
門後是一條陰暗狹長的過道,順著過道往前麵走,不一會兒就聽到牆那邊傳來了邱老爺同另外一人話的聲音。
……
邱老爺笑道:“先生不是我三個女兒都是誥命夫人之命嗎?如今我二女兒死了,到哪去做那誥命夫人,陰間嗎?”
“邱老爺,二姐確是誥命夫人之命沒錯。”一道年輕男人的聲音,懶懶的,帶著淡淡的妖嬈味道,“前陣子周大先生想替二姐江南段家那門親事,了三次。那位段少爺與二姐是前世姻結緣的,他日後做得達官顯貴,二姐嫁過去自然是誥命夫人。隻是福神三入你邱家門,卻被邱老爺連同周大先生一起極盡侮辱趕出門去。二姐與段少爺的福自然落到下世別人家,邱老爺你是享受不到了。”
邱老爺默不作聲,半晌,才用力連叫三聲。
“好!”
“好!”
“好哇!”
他語音急切:“原來古書所雲,父母轄製兒女之命是真的。既然我能改秀靜之命,其他人的命也改得。便求先生想想辦法,替我改了無子之命。”
“邱老爺,上次我跟你得很清楚。你已是大福之命,雖命中無子,卻有三個誥命女兒,保你下半生榮華富貴。如貪心不足,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二姐的事老爺還看得不真麼?”
“我也跟先生得很清楚,我要兒子。”
那人一聲輕笑:“既然邱老爺心意已決,為什麼不問問代價是什麼?”
幾乎是緊跟那人的聲音,邱老爺問:“代價是什麼?”
“我要貴府大姐的姻緣和命。”
“你,你想娶秀雅?她是許了省城白府公子的,下個月就要出嫁了。”不同於剛才,邱老爺的聲音帶著些猶豫,“白府不好惹。”
“大姐與白家少爺確有命定姻緣,不過未出嫁的女兒緣分受父母轄製,她的姻緣和命還掌握在邱老爺手裏。我要她的姻緣和命並不是自用,而是用來做種為邱老爺改了無子命。至於白府那邊,不是我該擔心的事。”男人妖冶的聲音裏全是笑意,“現在隻要邱老爺一句話,給,還是不給。”
“……先生此言,到底什麼意思。”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似的,邱老爺壓住了話音,輕聲問了句。
“給還是不給。邱老爺,要做誥命夫人的女兒,還是要兒子?”
一聲一聲追問,聽上去溫和,卻讓人聽得渾身冷。
邱秀雅將耳朵貼在牆上,肩膀不停地顫抖。她咬著拳頭,生怕自己出聲。
邱老爺在聽到那樣的追問後沉默了許久,似乎在猶豫掙紮。好半,他下了決心似的,用力道:“要兒子,我隻要兒子。”
那人的嗓音依舊很溫和:“好,先拿出紙筆,退了白府的親事罷……”
邱秀雅猛地轉身,朝通道外麵跑去。
玫瑰跟在她身後,胸膛裏一陣揪心揪肝的痛。她想,這恐怕就是邱秀雅現在的感覺。家逢巨變,二妹妹被父親逼死了。支持她的隻剩她心心念的情郎秋複生,要是邱老爺退了這門親事,無疑是要了她的命。
她瘋地跑著,出通道門時腳脖子還扭了一下。可她不以為意,一瘸一拐地朝前廳大門跳。眼睛裏紅彤彤的,布滿了剛騰起來的血絲。玫瑰想幫她,但和兜蘭的一樣,回憶是不可改變的。玫瑰無能為力,隻能跟在她身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