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女子的臉,眉目如畫,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三分俏皮七分乖巧,就好像還是活著一樣。
王力手上一頓,忽然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他回頭看去,玫瑰走了過來。
她走近土坑,看了看裏麵的人,輕輕咦了一聲:“這是怎麼回事?莫非,你在毀屍滅跡?”
王力看著她:“這裏麵的人,玫瑰老板,你不覺得很眼熟麼?”
玫瑰蹲下來仔細看了一陣,一手支頤:“是啊,好像在哪裏見過……”
“……這個人,長得和你一模一樣。”
玫瑰嚇了一跳,站起身道:“你這樣一,的確是很像。這個世上,怎麼會有和我長得如此相像的人?”
王力緩緩開口:“不止是長得相像,連神情都是一樣的。你真的相信,這個世上會有這樣的人麼?”
玫瑰看著坑裏埋的那個女子,喃喃道:“的確是不會有了。”
王力默然不語,隻見玫瑰臉色蒼白,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突然回轉身抓住王力的衣袖,嘴角帶笑:“我會這樣,全部都是你害得!你,你該怎麼償還?”她手指蒼白,身上慢慢地滲出血來:“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落到這個下場?你欠我的,又打算何時來還?!”
她神色悲傷,眼中滿是絕望,這是他從來沒有看見過的。
王力沒有掙脫,也根本不想掙開,隻是問:“我欠了你什麼?你要我還什麼?”
玫瑰深深看著他,許久才緩緩道:“你欠了我半顆心,我要你吐出來還給我……你快把這半顆心還給我……”她話的聲音已經不複溫軟,帶著哭腔,更顯得淒惻。
王力驚駭莫名,往後退了一步,卻不知撞到了什麼,頭上生疼。
他睜開眼,現自己正躺在客房的床上,枕頭掉落在地,他竟是磕在床頭。
王力坐起身,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原來,剛才僅僅是夢。可是為什麼偏偏會夢到玫瑰?他走下床,用盆子裏的清水洗漱,再慢慢穿上外袍。
忽聽房外傳來幾聲鳥叫,還有少女銀鈴一般的笑聲,想來是沈碧君過來了。
隻聽玫瑰溫溫軟軟的聲音響起:“沈姑娘,你起得真早。”
沈碧君笑著:“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是它叫我早早起來的。”
“沈姑娘,我可以向你的鳥兒句話麼?”
“你吧,但是它聽不聽得懂,我就不知道了。”
王力輕輕走到房門邊上,將門推開一些,隻見沈碧君正站在玫瑰的房門前,肩上還立著昨日見過的那隻花斑鸚鵡,笑顏如春花一樣嬌豔。
玫瑰笑意盈盈,腳步輕盈,踏出門檻看見王力,隨即笑著道:“你也這麼早啊,王兄?”
王力抱著臂,似笑非笑:“沈姑娘剛來的時候我就醒了。”
忽然玫瑰低頭盯著土裏,像是看見什麼東西。
玫瑰看了一陣,倒抽了一口涼氣:“王力,你快來看。”
王力想也不想:“你直接告訴我就好。”
玫瑰抬起頭,神色複雜:“你把那株草再拿回來,我不是和你著玩的。恐怕這件事會有其他的變故了。”
王力明白她的“這件事”是指他為沈宅驅除鬼氣,他撿起地上的那株草,往玫瑰身邊走去。
她慢慢道:“我早就奇怪了,為什麼這裏的花草會長得那麼好,而鎮上別的地方,都生不出這樣的花草來。”
王力低頭看去,隻見一塊黑土之中,露出一截白森森的東西,像是……一根指骨!他想起之前的那個夢,忍不住轉頭看玫瑰,隻見她垂下眼,睫毛遮住了眼,突然眼睫一動,紫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王力看著她的眼眸,竟挪不開視線。
沈家是鎮上出了名的富豪之家,一頓早點自然也十分豐盛。
玫瑰斯斯文文地掰著蓮蓉包子咬一口,再咬一口,吃相雖然好看了,可是一隻包子很快就沒了,於是她用筷子夾過一隻羊肉餡的。
沈老爺見她隻夾包子,慈祥地笑了:“玫瑰姑娘,這包子是填肚子的,不如喝點粥?那邊的酥油茶還是西北帶回來的,味道很別致。如果吃不慣,就喝點參茶也好。”
玫瑰搖搖頭:“我從前沒怎麼吃過包子,很喜歡。”
沈老爺立刻道:“那姑娘就多吃點吧!”
玫瑰舉起筷子夾了個牛肉餡的包子給王力:“王兄,你也多吃點,我知道你最喜歡這個。”
王力看著那個包子,不知該吃下去還是扔還給她,思量之後,還是決定咽下去。他才剛吃完,又是一個包子夾過來。沈老爺看著他們這樣,摸摸鼻子:“王公子和玫瑰姑娘真是情誼深厚。”他長歎了一口氣,又道:“本來老夫還想……嗯,看來還是不用了。”
玫瑰聞言一笑:“沈老爺,我和王兄隻是普通朋友之情,你莫不是誤會了些什麼?”
沈老爺眼中一亮,撫掌道:“其實是這樣的,碧君剛才和我覺得王公子人很好。我這個女兒臉皮薄,她應是很喜歡王公子。王公子一表人才,難得待碧君又好,我本來是很讚成這門婚事。隻是碧君她……唉,畢竟是個傻孩子。”
王力頓了頓,方才慢慢道:“沈老爺,令千金美貌善良,當配如玉良人。隻是在下身上還有些事沒辦,不能安定下來成家,當真抱歉。”
沈老爺擺擺手,笑著道:“我明白,我明白。王公子有這份心就夠了,碧君她……我看是嫁不出去了,如果王公子把事情都辦完了,還記得我這個傻女兒,哪怕是收她做偏房,我也安心了。”
他話音剛落,隻見一個窈窕的人影走進花廳。沈老爺看到那個人影,臉色突然變得灰白,連執筷的手都抖了一抖。
“有你這樣的爹爹,碧君她真是可憐。”走進來的女子有一張同沈碧君一模一樣的臉孔,隻是神色沉鬱,眼中隱約凶狠。
玫瑰頓時想到,昨夜碰到的那個人不是沈碧君,而是眼前的這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