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鳳凰泣血 (1)(2 / 3)

“滅門?好久沒遇上,有點意思……”玫瑰低聲自語道。

“正是。疑犯已獲,證據俱全,隻是不肯認罪——當中疑點甚多,郡守大人不肯草管人命,但屬下又十分愚魯,查不出當中端倪……個中詳情,還望玫瑰老板暫移尊趾。”白飄雪繼續道。

府衙字牢房。一間間牢房空空蕩蕩,並不似別處獄中塞滿坑穀,顯見得郡中大治,獄無餘人。

玫瑰所乘轎,悄無聲息地停在牢前。

牢內肮髒不堪,一股酸臭氣味撲麵而來。玫瑰渾然不覺,手指指向角落中抱膝如泥塑、汙髒滿身的長須男子——問道:“他在麼?”

白飄雪點頭,揚聲叫道:“武南!武南!”

那男子遲滯地抬起頭來,一眼便看到了玫瑰:但見她黛眉星眸、容色清麗,兼之鬢如墨、白衣勝雪,站在白飄雪身邊,靜美之態宛然又是一個人間觀音。

他眼睛一亮,第一句話竟然是:“觀音菩薩?!”

白飄雪哭笑不得,斥道:“大膽!這是玫瑰老板。青白日,哪來的菩薩?是你姐姐撞衙告狀,斷臂鳴冤,將你的案子驚動郡守大人……”

武南血汙難辨的臉上,乍然變色:“姐姐?”

白飄雪不管不顧,繼續道:“郡守大人素來清明,為你姐姐而動容,又想著上好生之德,怕萬一屈了你去。這才責令我等查探。隻是此案太過離奇,諸證俱全,還你清白甚難。”

他看一眼玫瑰,道:“玫瑰老板屢破大案,被我千辛萬苦找來,也是你的福氣。此時玫瑰老板問你話,你需得如實招來——你便有何虛假,也須瞞不過她的眼睛。”

玫瑰在獄吏搬過的椅上坐下,與武南隔欄相對,溫言道:“是誰將人犯捉拿歸案,先那日情形。”

有個年輕的獄吏走上前來,幹脆俐落地行個禮,道:“稟玫瑰老板,那日恰逢人當值,得到城中富戶馬家報案,是主人馬海暴死,水夫人與少爺不知去向。一時驚動闔府上下,家丁們四下搜尋,唯見水夫人房中放有包袱,而這武南魂不守舍,正等在花牆底下,這便一起擁來見官。”

玫瑰“哦”了一聲,道:“水夫人是?”

獄吏俯身道:“馬家的四夫人——馬夫人早死,未曾續弦。馬家妻妾也頗為稀少,唯水夫人誕下一個兒子,年才兩歲,馬海對她母子頗為寵愛。”

“寵愛?”武南憤激地仰起頭來,呼道:“玫瑰老板,你不知水兒有多慘!馬海哪裏是妻妾稀少?都是一個個活活折磨死!水兒若不是生了這個兒子,隻怕墳上早就長出大樹罷!”

玫瑰眉梢不易察覺的,微微一挑:“武南,你與水夫人可甚是相熟哪!”

武南一怔,有些赧然道:“人我……與水兒是姑表兄妹,青梅竹馬。”他臉上重又浮起那種憤激神色:“若不是人姑母貪財,將水兒許配給那馬海為妾,又怎會有今日慘事?”

那個年輕的獄吏忍不住道:“水夫人和少爺跟了你,現如今還不是一樣不知所蹤?”

武南脫口呼道:“不是我!我沒見到過他們母子!”

白飄雪揚聲向外呼道:“帶王婆!”

武南張了張嘴,卻沒出聲。腳步聲響,有捕快帶進一個婆子進來,她一雙大腳,頭裹錦帕,身材卻甚是壯碩。麻利地磕了個頭,口中叫道:“參見大人,這位姑娘好個觀音模樣兒。”一雙眼卻好奇地看著玫瑰,顯然不明白這是哪位尊神。

白飄雪喝道:“王婆不要胡!這位玫瑰老板,重查馬家滅門一案,你要好生答話,把當初這武南與水夫人之事,一一詳細稟給玫瑰老板得知。”

王婆應道:“若論此事,婦人最是清楚——大人不知,我原與他二人家中都是街坊,同住一二十年辰光呢。後來婦人常穿閨走閣地賣針線翠花,一個月中,也能到馬家三四遭。水夫人……”

武南咳嗽一聲,王婆瞥他一眼,道:“武官兒,你休羞。這是官府問話,我可瞞不著你的一絲半分兒。大人,武官兒和水兒少年交好,後來水兒入馬家後,武官兒還是托著親戚的名聲走動過,有幾次私會,也是婦人牽線,前日那支金耳挖,不是你托我送給水兒的麼?當然他也沒叫婦人白忙,總是落些好處。”

武南畢竟年輕,頓時大為羞窘。

玫瑰笑道:“王婆,如此來,馬家情形你也略知一二了?”

王婆揎了揎袖,不慌不忙道:“大人容稟——起先還好,馬家是個大戶,日子當然是富貴極了的。隻後來馬老爺做夢也想著要求長生不老,跟些道士談經論道,又燒起丹爐煉仙藥。滿城的人誰不知道?到後來越來越瘋魔,妾室們一個個看得跟石頭似的,一概拋諸腦後。偏也短命,兩年裏死了三個,兩個是夏中暑死的,一個是跳了荷塘。怕壞身子,都趕著燒化了,幸得那三個妾都是外鄉買來的,沒人跟他吵鬧。

端午前武官兒來找我,是水兒在馬家呆不得了,和他相約逃走。他定下時間,約好就在端午這,趁著白日過節累了睡覺時,便要翻牆出來,水兒舍不得兒子,便連少爺一起帶上。當時婦人尋個緣故去了馬府,把這些話告知了水夫人。水夫人好便是好,隻是老爺最近性氣差,萬一現走不掉,隻怕連命也難保!她還給我看臂上的新傷,啊喲,皇煞人!她是老爺惱起來,隨手抄起一隻鎮紙打的。

婦人問她老爺為何事煩心,她不肯,隻是坐在椅上落淚。哭了半晌,才,若當真是那樣,寧可先把他弄死罷了!”

武南忍不住叫道:“玫瑰老板!馬海絕不是水兒殺死的,人也並沒有帶走水兒母子!”

那個獄吏不屑道:“玫瑰老板明鑒,馬海便不是水夫人殺的,也與你脫不了幹係!若不是****之事,時已三更,你為何在馬府外遊蕩?想必是二人約好先毒家主,再行私奔,誰知馬家一時亂起來,你卻走不脫身。”

武南滿臉通紅,叫道:“我武南熬遍三木重刑,筋骨斷裂,受盡痛楚,難道是為的怕死?我姐姐拚死再告,難道不相信她的兄弟?那馬海,若他不死,我早晚會殺了他!死便死罷,隻是水兒母子下落不明,人我死不瞑目!”

他臉上青腫觸目,自頸以下的皮膚多有潰爛,顯然確是受盡苦頭,但眼睛卻亮得嚇人:“玫瑰老板!馬海不是人!本來馬家也是富家,水兒嫁他我也罷了。誰知這幾年馬海卻迷上了求仙問道,成煉藥煉丹,脾氣狂躁,一不順心便動鞭子!起先隻打下人,後來漸漸連妾室也不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