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情漸現
欒慕敖的話像是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頭，激起了層層漣漪。我不安地望著欒慕煬，這於我，是兩難選擇，我不知道自己是願意留下來，還是隨溫和、儒雅的欒慕煬離開。因為，這宮裏有可能有我想見的人，那個叫淩訣的人。
“不行！”欒慕煬回絕的毫無挽回餘地。
“不行？”欒慕敖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自小溫和的皇弟。
“不行。”欒慕煬麵色平靜地看著皇上，與他安靜的對峙。
“這麼個聰明、伶俐的丫頭，皇弟不想放也是理所當然的。依我說，不如讓這丫頭自己選擇好了！”看到兩個人相持不下，皇後站出來打圓場道。“其實我也很喜歡這個丫頭。”
少了我，他們不過是少了一個婢女，生活並不會有任何不同，但對於我，卻是選擇人生軌跡的一次機會，這機會此刻就在我手中，留下？還是離開？我左思右想，卻始終下不了決心。
“可不可以讓我回去考慮幾天？”我小心翼翼地開口。
欒慕敖與欒慕煬均未回答，我又轉頭看向皇後，希望她能站出來幫我一把，畢竟，就在剛剛我還幫了她。
“也好。自己想明白了選擇的主子，以後定然會盡心照料的。你說呢，皇上？”皇後不敢自作主張，看著欒慕敖問道。看來，剛才不隻幫了皇後，也幫了我自己呀！
“限你三日，如果三日後還是決定不了，就由朕替你決定，或者，由朕的劍替你決定！”不待我回答，欒慕敖便擁了皇後離開。
欒慕煬深深的看我，眼中有複雜的情緒。
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也知道在這皇宮之中，即使榮寵如皇後，也隻能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我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裏竟然覺得虧欠，手扯著衣角絞來絞去。
“表哥，我們走吧。”卓祺看著欒慕煬，在這料峭的三月子夜有哀傷無法遏製的蔓延。
我看向欒慕煬，“回家。”他看著我說。路過我身邊的時候，牽起了我的手。
我瞟到卓祺迅速地扭過頭去，有淚珠落下，掉在手上，襯著燈火，砸出粉身碎骨的晶瑩。於是，不露痕跡地抽出手去推輪椅。我抽出手的瞬間，感覺到欒慕煬僵了一下，看向他時，他卻在笑，但已經不複曾經的溫和。
“是愛這榮華富貴還是愛這至高權力？”
不等我回答，他忽然又舉手阻止我道：“別告訴我。”
等他走後，卓祺幽幽說道：“他是怕自己會爭。”
我的心忽然就漏了一拍。
我之前不是最討厭不惜愛的女子嗎？明明身邊有想要守候自己的人，為什麼還要奢求更多？我開始不明白自己了。可是想到有著陰冷嗜血的笑容、尖利到隨時穿透胸腔的修長手指、以及那細長鳳目中輕蔑、自傲甚至得意眼神的淩訣，我的心又變得無法把握起來。正如張愛玲所寫的，“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崖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或者，這就是宿命，注定無法逃脫，就像我穿越漫長的時光來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