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瑾幹坐著,大抵一個時辰不曾開口說話,看向院子某處的眼神有些飄渺,“怎麼樣,瑾兒?是否想起了什麼?那十萬兩銀子到底被你爹用在何處了?”淩夫人再次問道,不過語氣中顯然沒了之前的溫柔,目光更是少了慈睦,她以為錢瑾會自己說出來。
錢瑾依然搖頭,木訥地說道,“二娘,女兒真當不知,是不是你沒把賬目算清楚?”
這個自然不用錢瑾教了,淩夫人在這一個時辰中又將賬目算了一遍,的確是少了十萬兩紋銀,“我好聲好語地和你說話,你這孩子怎麼那麼不識抬舉了。”語氣極為不耐煩。
“二娘要女兒怎麼說才會相信,女兒壓根兒不知什麼銀子的事兒。”錢瑾想起錢老爺的臨終遺言,心中更加肯定自己不能透露隻言片語,至於為什麼,爹的交待總會沒錯的。
“好你個錢瑾。”錢玉一個箭步上前,眼中飽含不善,“你良心被狗叼走啦?我和我娘對你那麼好,你想敬酒不吃吃罰酒?”
好?錢玉是指剛剛那杯茶嗎?錢瑾的心被刺痛了一下,爹爹剛剛亡過,而這個妹妹卻穿紅戴綠,不知戴孝為何物;二娘隻關心銀子,不知傷心淚幾滴,虧自己剛剛豬油蒙了雙眼,以為這世間還有兩個親人在。錢瑾一下子回到了昨晚那漆黑的夜中,滿地的老鼠爬過自己的身體,滿腹的委屈無處發泄,原來,是她們故意將自己關起來!雖然嚇得不輕,好在不至於嚇死,哼,錢瑾心裏冷笑,不知是笑自己愚蠢還是笑她們虛偽,看清一個人的真麵目需要十幾年的時間,而代價卻是爹的過世。
“我確實不知道那些銀子,二娘不信就算了,我無話可說。”錢瑾轉身扭頭就走,可是才走了兩三步,就聽見錢玉尖銳的聲音,“錢瑾,你再走一步試試看。”
“你想怎樣?”錢瑾回頭看著無理取鬧的錢玉。
“你若再不說的話,我就將你娘的牌位摔個粉碎,別以為我做不到。”才十一歲的錢玉已知曉動用手段了。
“你……”錢瑾氣得咬住才恢複一絲血色的雙唇,牌位就在錢玉的左手邊,觸手可及,“你不要太過分。”
“好了,好了”淩夫人出聲打‘圓場’,“玉兒,那人好歹是你的大娘,不可魯莽了。”說完,將那牌位拿了過來,雙手蹭了蹭沈氏二字,惋惜道,“除了這宅子,這牌位哪裏還有去處啊,瑾兒,十萬兩銀子的事情我不問你了。”她故作為難道,“可是你該知道,現在生意不景氣,府中的下人都被我遣散了……”
“二娘有話就直說吧。”難怪今天的大堂這般冷清,原來下人們都被遣散了,嗬,也不知道這個二娘到底打得什麼主意,錢瑾唯有開門見山地問。
淩夫人也不遮掩了,“你瞧你妹妹還小,而我腰身一直不爽,府中的事情也隻有你去做了,好在府中人口不多,無非就是吃飯穿衣什麼的,偶爾還挑挑水砍砍柴,若是柴火不夠,我不能保證會不會將這牌位給劈了當柴燒。”
淩夫人的聲音極為溫柔,饒是先下是夏末之時,錢瑾依然冷得隻哆嗦,居然拿娘親的牌位做要挾,目的就是為了奴役自己,這樣的淩夫人她第一次見識,或者是以前她根本沒有睜眼好好瞧瞧這位二娘。
淩夫人實際上就是當年沈氏的貼身丫鬟,沈氏離世的第二年,錢老爺便納了淩夫人為妾,因著對亡妻的思念,就算淩夫人再怎麼鬧也已然還是個妾,知道錢老爺死了也沒能扭轉她作為小妾的身份,因此發現這府中的銀兩少了十萬兩之後更為氣急敗壞,便又了一出用牌位作為要挾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