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安淩野來信9(1 / 3)

1

晨凡在走上樓梯時,心裏懷著許多憂慮。她到這裏來已經很少有對快樂的進一步的渴望,可她仍然覺得在這裏逗留的那些時間是快樂的,即使可能是孤寂的、單方麵的歡快感覺,她無法脫離開。

而且她還懷著一點希望,因為晚上待在他這裏的女孩子的確就是她一人。

那房間裏燈光有點暗,電視屏幕的光則忽明忽暗,顯出一些曖昧。那是第一次她單獨到他那裏,他們的距離忽然變得很親近,就像久居一個屋子裏的一家人,唯獨沒有那種令人興奮的情節出現。他們時而地說上一兩句話,更多的時間就真的在看電視,他看得甚至有點專心,這讓她覺得奇怪。

她不由感覺到這裏有什麼東西曾經喪失,有人曾在這裏失蹤。她似乎能感覺到另一個消失了的、但確定又曾在這裏的女人,甚至能夠接觸到那發自隱秘處的呼吸與嘲笑,這使她有瞬間的恐懼。但她很快認為自己這種感覺真可笑,毫無緣由。這樣一直到時間很晚了,她說:“我要回家。”

“好吧。”他就說。他就送她回家,一直送到她自己家的樓底下。

結果每次都是這樣,他對她很親切,同時彬彬有禮。

2

女學生晨凡手裏拿著一些紫色熟透了的葡萄,她一邊走上樓梯,一邊讓自己飛快地回憶起夏天有一次和他一起去大江裏遊泳的情景。

陽光明亮,她坐在水泥和石塊砌成的很整齊的江岸上,遊泳和乘涼的人交織著走來走去。那些濕漉漉光滑的身體在她眼前晃動,那些堅韌的肌肉和柔嫩的肌膚。她望著穿著泳褲的他一次次從水裏鑽出,身上滴著水珠朝自己走來,寬寬的肩膀令她心動。那時候她覺得他的確是親切的,與自己沒有距離的,仿佛他們已緊偎在一起過。

然而,一回到他的屋裏,她不由得對他重新懷著一種敬畏,這不僅僅由於他是她的老師的緣故。

他們並不在一所大學,她和自己的同學兼好友比佳一起到他家認識了他,她們邀請他給自己學校的文學社做個講座。這之後有一天上午,她在市中心的郵局又遇上他,他看著她的嘴唇(這一點她感覺到了)說:“有時間再去我的宿舍。”她當時沒有回答,但過了一天就去了那位於五樓的他的房間。她是在晚上去的,他們隨意地聊了一些東西,後來就一起看電視。

他把電視放在臥室,這樣,他就靠在床頭,而她坐在旁邊的一張單人沙發上。

後來每次都這樣。她斷續(她不是個好說話的女孩)告訴了他自己家的許多情況,還有自己的一些故事,就像對親密好友傾訴。他則很少談他自己。她隻知道他一個人在這座城市,一個人住在這座樓的一套房間裏。她不知道他的來曆,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或者,他是誰——她幾乎都要問這個問題了。

她坐在沙發上,在他的旁邊,離他的床有一米。她想,他的懷抱肯定非常堅實,他整個的身體都很堅實吧。想到這,她臉有點發燙。她又覺得這毫無來由,因為他的懷抱實際上不如說是虛幻的。

現在她到了五樓的房門外,她有點不安地開始敲門。這種不安感最近越來越強烈,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對她的態度並沒有變化。也可能就因為這沒有變化吧。她忽然想到,她是不是也應該失蹤了(此時她這樣領會了失蹤的含意)。

她記起上次他看著她的腳,那腳沒有穿襪子,很隨便地擱在一雙暗色調的皮涼鞋裏。她也沒有修飾自己的腳,譬如往指甲上塗顏色什麼的。她對自己的臉、頭發都沒有過多修飾與裝扮,如果客觀地看去,她的嘴唇稍有點厚,眼睛很深,臉兩邊的線條略微呆板。總的說來,她仍是個漂亮的姑娘。那次他對她說,女孩子的腳還是穿上襪子好,這是否表明他對這一點不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