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杏花雨,夾雜著細細碎碎的寂寥之聲,使人頓時生出一種百無聊賴的感覺。雷音的漁陽三撾被雨聲所擾,便不再連貫,姬鐵花隻覺心頭猛然一鬆,巨大的壓力突然消失,不由得長長吸了口氣。她一邊踢出數腿,襲向最下麵的雷貌。
而此時,雷音已明白,他隻靠鼓聲是不能將姬鐵花擊倒的,要想得勝,隻有靠真實本領。所以他不再擊鼓,而是以鼓為錘,迎頭砸來。
雷音的歡樂鼓並不是平常的牛皮鼓,而是以藏邊的異種犛牛皮為鼓麵,以白駝山的百年沉鐵木為鼓身,刀砍不破,槍刺不入,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兵器。任何武器隻要一擊上鼓麵,反震力就會傳到對手身上,用力越大,反擊力越強,就如同人敲鼓時容易震破指節一樣。
姬鐵花能不能破得這歡樂鼓?況且後麵還有一個見機而動的奚笑儒。
雷音已一連砸出了七鼓,姬鐵花都沒有接,身形如落花一般穿梭在鼓風之間,絕不停頓。因為隻要她一停滯,要命的飛鏟便會呼嘯而至,但這也不是辦法,她的氣力是有限的,對方正是看出了這一點,要的就是她飛不動的那一刻。
姬鐵花的形式萬分緊迫。她決定拚上一拚,趁著自己還有氣力的時候,拚著挨上奚笑儒一鏟,也要先除雷音。
所以雷音第八鼓砸下來的時候,姬鐵花猛然頓住身形,手上清光一亮,一朵冰魄般的鐵蓮花架住了歡樂鼓。
便在這一刹那,奚笑儒眼中精光暴射,飛鏟如魔龍一般破縛而出,無聲無息卻無比淩利,這一鏟飛向姬鐵花的肋下,勢無可擋。
這一鏟曾經連斷萬石山的六根石筍後,最後切下鬼聖土行孫的頭顱,也曾隔著三寸厚的鐵葉門,將飛行者蕭秋雨穿胸而過。而姬鐵花的身前,並沒有石筍與鐵葉門,就算有,也擋不住這無堅不摧的一鏟。
但是姬鐵花早有準備,她揚手出花,無數片精鋼花瓣組成了一片晶瑩的大鏡。擋在自己與奚笑儒之間。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每一片花瓣中,都可以看到奚笑儒那僵硬的臉孔與那條魔龍樣的飛鏟。
雷音並沒有理會這一邊,他的歡樂鼓被鐵蓮花架住,竟然砸不下去,雷音也不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形,右手猛然擊在鼓麵上,咚的一聲,鐵蓮花被震得嘩啦一響,幾乎要散落在地。
姬鐵花隻爭這眨眼功夫,她一定要在飛鏟破鏡而出之前,解決掉雷音。但要擺平雷音,首先要毀了那獨一無二的歡樂鼓。
雷音根本不給姬鐵花時間考慮如何應對,第二掌又拍在鼓麵上,鐵蓮花再也受不住重震,化做晶片四下飛散,同時姬鐵花的臉前仿佛有沉雷突然炸開,氣浪轟響。與此同時,身後金石交擊之聲迸發,飛鏟已擊碎了花鏡,在漫天寒晶中飛擊而來。刃上的寒芒如蛇眼般令人膽寒。而雷音的歡樂鼓也毫不留情,兩般利器夾攻而至,姬鐵花的花還能擋住這驚鬼駭神的一擊嗎?
不能。
世上幾乎沒有任何武器,任何人,能擋住這二人全力的聯手一擊,但他們麵對的是姬鐵花,刑堂六捕中唯一的女人,也是當今江湖上最不好對付的女人。
她仿佛已算準了這一著,鐵蓮花一碎,她的整個人突然旋舞起來,隨著飛散的花瓣一起飄揚出去。在她原來的地方空留下一片香塵。
零落成泥輾做塵,隻有香如故。
砉然輕響,一片衣帶輕輕落下,如同一瓣調落的梅花。
冷月鏟緊貼著姬鐵花的腰間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