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早上很早就起來了，並不是因為睡的早，而是一晚都沒有睡，反複的在宿舍和陽台之間穿梭，抽掉了一支又一支的香煙。
林岷洗漱完畢後，坐在床上，開始發呆，等學校起床的歌曲一放，看著昨晚聊到很晚，現在起床帶著黑眼圈的幾個舍友，沒有任何交流。倒是幾個舍友都很自來熟，紛紛和他說了一句早，便換上那套有怪味的軍訓衣服開始洗漱準備。臨走的時候，大家也沒有叫上還穿著拖鞋坐在床上的林岷，以為他今天也不打算下去參加軍訓。
待得宿舍人去樓空，林岷才伸了一個懶腰從床的邊緣處站在來，走出了宿舍。
拖鞋親吻地板的聲響在空蕩蕩的男生宿舍，回蕩。
...
“1211211234。立定，稍息，向右看齊，向前看。”
整個班的同學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坐在花壇邊的林岷身上，有的帶著好奇，有的帶著疑惑，有的帶著佩服，有的人從開始訓練到現在都還在交頭接耳的討論著這個不軍訓的男生。
他無奈的低了低頭，畢竟一下子這麼多人看過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可不是什麼大明星，接受不了太多人的注視。
“你過來。”
林岷低著頭，看著地板上螞蟻在紅色的塑膠跑道上來回走動著。
“那個坐在那裏的學生，給我過來。”
聲音很大，語氣充滿著怒氣，而這怒氣從何而來，不得而知。
林岷緩緩抬起頭來，看見除了班上的同學，其他班正在軍訓的學生都將目光投放了過來，原因是一個在不遠處，戴著眼鏡的短發中年男人正對著自己叫喊。
...
“你怎麼不軍訓？”
“身體不舒服。”
“哪裏不舒服？”
“膝蓋。”
“那怎麼不穿軍服，穿成這樣子，像什麼學生模樣？”
林岷低頭看了一眼T恤、沙灘褲和人字拖，緩緩抬起頭來，“關你什麼事？”
...
不知道衝動這種事情為何會突然的在腦袋中萌芽。
是因為對方的姿態和語氣，還是因為自己的煩躁？
沒有答案，因為就算有答案也沒有作用。
...
林岷看著自己麵前的母親左一句抱歉，右一句抱歉，胸腔處火辣辣的，說不上痛，也不會癢，就是莫名的不舒服。
母親和教導主任的對話，最後在“我會說說他的”之後結束。
林岷跟著母親走出教導處，在臨到校門的時候，母親突然轉身，那張已經有了皺紋不再青春的臉孔映入了瞳孔之中，那麼的清晰，讓人覺得有些心酸。
“你就不能讓我省心點嗎？這才開學第二天，我就被老師叫到學校來。”母親的語氣中帶著怒氣，但更多的是無奈和痛惜。
林岷微微張嘴，卻又馬上閉上，原本想要說的話語，一下子消失不見，變化成轉過頭去看著別處，輕聲道：“沒什麼事，我走了。”
他等待了一會兒，見母親沒有開口，便轉身離去。
轉身之間，隱約聽到。
“你還要多久才能長大成人，不需要我們操心。”
（7）
——現在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