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期盼中的長子,而是一個孽障,是長女。雖然有先開花後結果之說,但她永遠也忘記齊成修在看到那個孽障第一眼時,眼中深深的失望,以及甩手就走的絕情。
齊成修與曾氏初成婚時,倒也曾恩愛過一段時日,隻是成親三年,曾氏始終沒有開懷,於是齊成修納了一房良妾張氏,又抬舉了身邊一個通房,一年後,張氏生下庶長子齊渚,齊渚滿月的時候張氏暴斃,在床上慘嚎了半個時辰人就沒了,七竅流血,死狀極慘,也不知是聽了誰的讒言,齊成修疑心是曾氏因妒成恨,毒害了張氏,加之當時曾氏又下手處置了兩個不怎麼安分的嬌媚女婢,越發讓他覺得這婦人狠毒,自此就徹底與曾氏離了心,甚至動了休妻的念頭。
好在曾氏當時被查出有了身孕,不管夫妻二人如何離心,這都是齊成修的嫡嗣,他不但打消了休妻的念頭,甚至待曾氏比新婚時更加體貼幾分。
曾氏心裏明白,她的地位保不保得住,全在腹中這個孩子身上,隻是她懷相不好,而且深宅內院裏,難保不會像張氏那樣遭了哪個賤人的暗算,刻意躲到了莊子上養胎,隻盼著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偏偏事與願違,她的兒子沒了,來的卻是個孽障,她對這個孩子曾經有多期盼,後來就有多恨,恨得她好多次都想掐死那個孽障。
齊成修還是給那個孽障取了名字,紈,紈素之質,代表美好,代表精致,雖然失望,但對自己的嫡長女,他終歸有一份父女之情,雖淡薄,但始終顧念著,於是休妻之事從此再也沒有提起。
但是,七年了,除了兩個月前,齊成修醉酒後硬是被曾氏攙進了自己的房間過了一夜,這七年,他一次都沒有踏足她的院子。精巧美麗的庭院,卻形如冷巢。
曾氏真的恨,很恨很恨,她的兒子……她本該生的那個兒子啊……如果是個兒子,齊成修何至於待她冷淡至此。
“轟隆隆隆……”
又是一聲旱雷猛的炸開,曾氏一個哆嗦,隻覺得心口跳得厲害,幾乎讓她喘不上氣來,驀然一窒,眼前就黑了下去。
“夫人……”橙兒驚呼。
天還沒亮,津州城最有名的大夫陳舟就被請到了鎮西伯府,聽說是三夫人身子不適,老大夫多加了幾分仔細謹慎,診脈足足一柱香,又問了曾氏近來的飲食作息,就有了底,當即笑道:“恭喜恭喜。”
橙兒急了,道:“我家夫人身子不適,你道什麼喜?”
“橙兒,不得無禮。”
曾氏早就醒了,畢竟是生養過的婦人,之前聽老大夫問的幾句話,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隻是不敢相信,她與齊成修成婚四年餘,才有了第一個孩子,而這次,齊成修才在她這裏過了一夜,還是醉得迷迷糊糊的,哪就有那麼巧的。可偏就是這麼巧了,老大夫一句“恭喜”,隻喜得她幾乎要落下淚來。
陳舟也不在意,笑道:“夫人這一胎已有兩月了,喜脈明顯,隻是夫人身體有些鬱結之象,肝氣不疏,老夫這就開一劑解鬱安胎的方子。”
“啊……”橙兒這才反應過來,忙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
曾氏哪裏理會得她,隻喜道:“還不快去侍候陳大夫開方子。”待橙兒領著老大夫去了,她又喚過另一個貼身女婢椽兒,“診金要給雙份,另外再加一個大紅封,再派人去跟三郎君報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