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被她的驚呼聲嚇了一跳,撫著胸口怒瞪了她一眼,才看向那盞長明燈,隻見燈前貼著一張黃紙,上麵寫著鎮西伯府齊五娘等字,頓時臉色也變了。
是誰在這裏給那孽障點了長明燈?
一陣風從門外吹來,燈影晃動,恍惚間,似乎交織成一個瘦小的身影。曾氏猛然一駭,後退兩步,驚聲道:“誰在那裏,不要裝神弄鬼。”
她自己不曾覺得聲音尖厲,卻把跟隨進來的幾個婆子都嚇著了,其中一人顫聲道:“夫夫夫人,這裏沒沒沒有人。”
話音還沒落下,就見得眼前白影一閃,似乎真有個人影飛了過去,那婆子頓時慘嚎一聲,萎靡在地,竟是嚇暈了過去。
其他幾個婆子本來就嚇得不輕,也不曾看到什麼白影,可被那暈倒的婆子這麼一嚇,竟是真的疑神疑鬼起來。
“夫人,這長明堂陰氣甚重,咱們趕緊出去吧。”
曾氏的臉色此時比死人還白,卻偏有一股子橫氣,怒道:“佛堂之中,豈有什麼陰氣,縱有,也被菩薩壓著,不過是有人裝神弄鬼罷了。有膽子算計人,沒膽子露麵,何懼之有。”
便在這時,一聲女子輕笑傳來,軟軟脆脆的聲音,喚了一聲“母親”。
“鬼啊……”
幾個婆子再也站不住,膽子小的,直接嚇暈,膽子大一點的,也是連滾帶爬的逃出長明堂,尖嚎著像沒頭的蒼蠅,不知道往哪裏竄。
曾氏這回真的毛骨悚然了,回身也跑了幾步,然而一陣風刮過來,竟是將長明堂的門給死死關上了,將她一人關在了裏麵。
“母親……母親……我在地下好冷,你來陪陪我……”
軟脆的女聲飄飄忽忽,卻又清晰可聞。
“你到底是誰?”曾氏拔下發釵,緊緊攢在手中。
“母親不記得小五娘了嗎?母親……小五娘好慘啊……火燒得我好疼啊……母親你抱抱我,抱抱我啊……”
隨著聲音,白影又若隱若現,在燈影的映照下,仿佛幻化出好幾個,圍著曾氏團團轉。
發釵咚的一聲落地,曾氏連連後退,最後背部抵在牆上,雙手知揮,麵無人色的尖聲道:“走開,走開,我不是你母親,不要來找我,快滾……”
“母親,我是你懷胎十月生下的小五娘啊,母親你為何如此狠心的不要我……”軟脆的聲音,也變得淒厲起來,“你不要我,弟弟要我,他是我的親弟弟,生得又白又嫩,抱起來一定很暖和,我找弟弟去……”
“不要!”曾氏尖嚎起來,“他不是你弟弟,不要去找他,你也不是我的女兒,你隻是我撿來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兒,滾開,找你的親娘去……”
那軟脆的聲音滯了滯,也變得尖厲起來,甚至帶著泣聲,道:“母親好狠的心,竟然連女兒也不認了,母親懷胎十月生下了我……”
“不是不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是兒子,可是他一生下來就是臍帶繞頸,繞得臉都青了,唇都紫了,我可憐的兒子,一生下來就沒了氣息……我也是沒辦法,沒有孩子,齊三那個薄情負心的就要休了我,我隻好……隻好……”
“母親看到兩個女子帶著一個嬰兒逃命,隻好讓人在背後給了她們一悶棍,奪走了那孩子,是不是?”
軟脆的聲音突然就變了,變得冰冷,變得淩厲。
曾氏心神大亂之下,竟是沒有察覺,隻哭求道:“是是是,五娘,你行行好,不要去找我的八郎,我知道你死得慘,死得不甘心,可是不是我害的你,雖然那些年我沒待你好過,但也讓你衣食無憂,你有什麼不甘心,隻衝著我來,不要去找八郎……”
她哭求了半天,長明堂中卻再也沒有聲息。曾氏越想越是心慌,衝出了長明堂,卻正撞見府裏有人來報信。
“八郎君找著了,好端端睡在床上,一點兒事也沒有。”
曾氏愣了半晌,驀然回頭,卻見長明堂裏,那盞寫著齊紈名字的長明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熄了。她隻覺得全身發寒,再也站不穩腳,癱軟在了地上。
此時齊紈已經奔馳在返回盛京的路上,雖是裝神弄鬼,卻從曾氏口中逼出了真相,此時她再也沒有那種仿佛做夢的感覺,隻有釋然。還沒有抵達盛京,就與沐重恩派出來追她的家人撞上,家人見她安然無恙,也是歡喜,趕緊擁著她回了沐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