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呀麼等郎來……”
冷清陰暗的廢棄教學樓,短發女生瑟縮著不斷前進。她停在門廳的正門前麵,似乎在猶豫不決,是進去,還是就此止步,打道回府。
大約是想到了什麼,女生清秀的眉頭一皺,咬咬牙,穿過門廳進入荒蕪已久的院落。
即將幹枯的樹枝在院落裏瘋長,地上是一層厚厚的落葉,腐爛,堆積。她走上去,它們便發出陰陽怪氣的叫聲。
學校網站上很早就有這裏有狐仙的消息,隻要將許願人的名字和一小片指甲放在小玻璃瓶裏,係上紅繩,放在這裏的瓦片底下,狐仙就會幫助他實現願望。
可是狐仙會吸收他的元氣,這也是狐仙要收的報酬。
女生知道,但卻顧不了這麼多,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玻璃瓶,裏麵裝著碎指甲與一張紅紙,紙上端端正正的寫著三個字:顧亦歡。
隻見她小心翼翼的放在不起眼的地方,然後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嘴巴一閉一合,念念有詞:“我、我叫吳嬌嬌,請求狐仙大人讓我宿舍的顧亦歡倒黴……讓她在眾人麵前出大醜!”
吳嬌嬌緊閉的眼睛猛然睜開,裏麵閃爍著的是嫉妒、不甘,以及濃烈燃燒著的欲望。
是的,她嫉妒自己的舍友顧嬌嬌,憑什麼她就比她家境好?憑什麼她凡事都可以依著自己的性子來?憑什麼每周她的家人就會來看她?
她愈想愈氣,嘴裏不停祈禱,似乎真的把所有希望都寄托於這個“狐仙”。
吳嬌嬌起身,拍幹淨身上的灰塵準備離開時,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鑽進她的耳朵,激起她身上一層雞皮疙瘩。
“妾呀麼等郎來,郎見那桃花兒開……”
她安慰著自己可能是有人在聽戲,可轉念一想,更加毛骨悚然。
這裏是廢棄五年以上的學校教學樓!沒有人!沒有收音機!
歌聲越來越大,即使是吳嬌嬌捂住耳朵也無濟於事,一句句幽怨的歌詞像鑽機一樣鑽進她的耳朵。
灰黑色的牆角處,忽的晃出一角青色的布料,吸引了吳嬌嬌的目光。那是一角青底白花的錦緞,白色的花紋密密的斜織著,不讓人覺得精美,反而生出一種這其實是符咒的感覺。
吳嬌嬌一陣戰栗,身體所有的感覺都被無限放大,她清晰地覺出,自己的牙齒在顫抖,所有汗毛都豎了起來。
畫著精致妝麵的女人的臉,就這樣突然出現在她麵前。
厚厚的白粉底,遠山黛,長眉入鬢,朱紅色的嘴唇,胭脂掃滿娥眉。女人穿著精致的青白色戲服,頭發半盤半放,發髻間別著的是綠色的牡丹和點翠簪子。
可是,她隻有半麵。半麵妝。
吳嬌嬌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跌坐在地上不能動彈。畫著半麵妝的女人就這麼靠近她,她甚至能覺出,女人青白色的戲袍輕輕掃過她的膝蓋。
那不是布料的輕盈柔軟,而是怪異的冷直、僵硬。
“妾不見郎歸來……同葬南山下……”女人綿綿的歌聲在空蕩的廢棄樓裏回蕩,吳嬌嬌隻覺得周圍鬼影重重。
女人的臉慢慢貼近她,而後她驚聲尖叫,昏了過去。
畫著半麵妝的臉輕輕勾起一絲微笑,仿佛是在嘲笑,可似乎又是看破世俗的無謂,總之是說不出的莫名其妙。
她轉身,朝著院子更深處走去,風撩起青衣。女人畫著半麵妝的臉又回頭看看倒在地上的吳嬌嬌,扭曲的笑容隨即綻放,她輕啟唇瓣:
“同葬那個南呀山下……”
唐朝的古董店似乎是在一夜之內就開起來的。
隔壁賣水果的老張前一天晚上淩晨才剛收了攤兒,第二天早上一來,就看見門麵兒旁邊原本的超市變成了掛著牌子的古董店。
那牌子有幾分古裝電視劇裏的味道,用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木材製成,站在它下麵,濃鬱的木香就直直的鑽入鼻孔。
唐朝的為人讓老張更覺得莫名其妙。
新店開張,他既不放鞭炮禮花慶祝,也不拜訪鄰居四裏,他從窗戶裏瞄見過那個唐朝,他就穿著藏藍色的長衫,留著半長不長的頭發束在腦後,全神貫注低頭擦著手裏新收的寶貝。
古董店的男人身上不覺散發著拒人千裏之外的味道。
“吳嬌嬌,你認識嗎。”
唐朝抬眸瞥了一眼氣勢洶洶的來人,麵無表情的繼續擦拭著他手裏的琉璃杯,半晌才回答,“認識。”
好不容易找到他古董店的顧亦歡長舒一口氣,大力的拍著自己的胸口。
男人被她莫名其妙的行為弄得摸不著頭腦,可也不問,就任由她坐在自己那張清朝的藤花雕鳳椅上。
“昨天吳嬌嬌失蹤了,後來被人發現她吊死在廢棄教學樓的院子裏。”顧亦歡搖晃著雙腿,嘴裏似乎在嚼著口香糖的樣子。
見唐朝不理她,她也不生氣,隻是繼續介紹自己,“我是顧亦歡,T大偵探社的。”
“唐朝。”唐朝手裏的琉璃杯被他擦得透徹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