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一時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森在旁邊說道,“老爺新婚之夜挑起喜帕時才發現人被掉包,大為震怒,下令要她供出你的去向,那個時候大家都認為是五小姐和您串通好的,此事便交給了大小姐處理,等到後來……老爺再沒過問過五小姐,大小姐便將對你的一腔憤怒全部發泄在了她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在責怪我了麼?森叔,難道這相府發生的事還有瞞得住義父的?隻怕陸嘉的種種所為,也都是得到了義父的默許的吧?”
林森看了她一眼,慢慢放下卷簾的鐵牢門,“老奴想求四小姐給五小姐一個了斷。”
“惡人便要作惡到底麼?森叔,既然你開了口,這個麵子我是要給的,謝謝你能讓我最後來看她一眼,看看她……是如何恨我的。”林夕平靜的邁出步子,她轉過身,對著身後無盡的黑暗,“瑤兒,今生說不清你我的恩怨糾葛,那就下輩子,如果你能找到我,我就認命。”
沒有人回答,連同那夜梟似的笑聲也漸漸低落了下去。
林啟泰死了,瑤兒死了,邵樂飛死了,中州的虎符已經交了出來,一切都到了最後的時刻。
似乎所有的事都被完結。
但是……林夕站在湖中心的平台上,眺望這個她長大的地方,平靜無波的臉上忽然換上了一種表情,那是一種完顏印碩從來沒有見過的神情。
她腳步一頓,向宋雲胡的房間走去。按照既定的時間,她要去見一個人,要做一場最後的訣別。
第二日的清晨,在宋雲胡的陪伴下,林夕終於踏進了一座壁壘森嚴的牢房,剛剛在水牢之中,她送走了自己的五妹,現在她要和另一個人有個了斷。
“陸嘉。”她手裏提著食盒,中間擺放著一壺酒,兩隻酒杯。將杯子裏倒滿了酒漿,林夕端了起來,遞給坐在席上的女子,她依舊穿著自己最喜愛的孔雀藍衫子,繁複繡成的孔雀翎羽彰顯著她身份的高貴。
“我們似乎很久沒有坐在一起來喝酒了。最後一次……大概是在……”林夕也盤腿而坐,絲毫不在意地上的稻草弄髒衣服。
“是在中秋的家宴上。”陸嘉接過酒杯毫不客氣的喝了下去。
林夕自己慢慢品著杯中的佳釀,點了點頭,神思似乎飄到了很遠的地方,“是啊,也就是那一晚義父宣布了我們的婚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那一刻開始的呢。”
第二杯酒,被慢慢的遞到陸嘉的眼前。
姐妹二人從未有這麼一刻的寧靜和安穩,她們席地對坐,說著過去共有的回憶,說著多少年之前的種種令人開心的過往,仿佛什麼不愉快的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寧靜美好。
美好的,總是容易破碎。
被送進來的酒壺越來越多,直到日暮西陲的時候,她們的腳下已經擺滿了空空如也的酒壇。
沒有熱喝醉,她們的眼睛都是異常的雪亮,像是要極力去見證什麼一樣。
最後一杯酒,林夕倒滿酒杯之後,緩緩放到地上,盯著杯中粼粼的波光,“大姐,這一杯酒……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