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兩線作戰(3)(1 / 2)

不過,柳傳誌和馬雪征的擔心是多餘的。呂、吳都是聰明人,識時務,經過兩年來的一番挫折,早就明白他們在公司裏已做不了什麼,所以很容易地接受了柳傳誌的安排。他們辭去在公司的所有職務,仍保有自己的股權。兩個人當初為了擴大股份借了公司的552.58萬美元,也知道柳傳誌為此背著“黑鍋”,所以願意聽憑柳傳誌的安排。柳說:“現在咱們的股票價格是最低潮,才三毛錢。但我相信聯想的未來。我們就以股票價格回升到發行價1.33元的那一天為期,你們要麼以股還債,要麼留著股票另籌現金還清本息。”呂、吳二人簽訂協議,對於以往8年的是是非非也不糾纏。他們都在西方受過高等教育,又是在香港這樣一個社會長大,養成西方人的典型風格:彼此能夠合拍就在一起,彼此不能接受就轉身離開。不過,兩個人還是很動感情,呂譚平在聽完柳傳誌宣布決定後當場痛哭,一邊哭一邊說:“我反正還是信任柳總,因為他把公司當成命。”柳傳誌心裏一樣難受,可畢竟闖過了最難的一關,不禁長出一口氣。這消息傳出來,股票又漲,到了1月29日,已經漲到1.15元。

這一天柳傳誌從香港回到北京,來到公司的時候仍然興奮不已。“從香港回來,身上還帶著濃烈的南方戰場的硝煙味。形勢很好,挺激動,大家看到我和董事長的臉都挺紅,有點像一個職業軍人馬上要打大仗以前的那種興奮的感覺。”柳傳誌得意地對他的員工說,“當初有人以30萬元買了100萬股,這幾天就掙了70多萬元。”事實證明柳傳誌的決定相當英明,4個月後聯想股價已經回到發行價之上,公司也就很順利地從呂譚平等人手裏收回了借款。1997年2月3日,公司全體董事在北京聯想總部大樓505室召開會議,當場擬定決議如下:—把北京聯想和香港聯想合並為中國聯想。—具體做法是,把北京聯想業務的主要部分通過資產評估,以該部分資產購買香港聯想股票。—整合後的北京聯想將成為香港聯想的絕對大股東,所占股份將由原來的42%上升為60%以上。董事會將合並後的公司大權賦予柳傳誌。他成為中國聯想董事局主席兼總經理、首席執行官。董事會中除了李勤和曾茂朝之外,還有楊元慶、馬雪征和郭為。

對年輕人來說,這個位置意義重大,它強烈地預示著公司未來的權力格局。1997年7月1日零點,香港回歸祖國。中英兩國政府的政權交接儀式結束之後,查爾斯王子一分鍾也沒有多待,率領香港末代總督彭定康一行,乘坐英國皇家遊輪“不列顛尼亞號”離岸,駛向漆黑的大海深處。與此同時,中國大陸35個大城市的中心廣場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幾億中國人徹夜不眠。李勤在北京聯想總部的白色大樓裏對記者說:“香港和聯想集團的曆史淵源很深,今天對聯想集團的發展也很有意義。我們將一如既往地扛起民族計算機工業的大旗。”香港那一邊,柳傳誌的心情也不錯。南方戰場至此有了完滿結局,人人皆大歡喜,都以為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什麼時候上級的批文下達,就將大功告成。誰也沒有想到,他們等來的是上級的調查組。

調查組又來了

1997年7月,調查組第三次進入聯想,還是針對柳傳誌而來。10位調查人員來自中國科學院、中紀委、國家審計署和監察部。了解內情的人都發現,這一次來頭更大,有如中國科學院的新任院長路甬祥在調查組預備會上所說,“這次是根據朱基、羅幹同誌的批示,按監察部審計署的要求,科學院再組織一次調查,把事實徹底搞清,向中央寫個報告。”中南海要“徹底搞清”的事情,按照路甬祥的解釋,是因為“有幾次人民來信反映,在運作香港聯想的股權以及某些投資行為中有違紀行為,希望調查”。路甬祥不好意思說出“人民”是誰,其實誰都知道那是倪光南。原來就在柳傳誌為南北兩線戰事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倪光南仍在頑強地表達自己的意見。他顯然不再信任中國科學院能夠秉公處置他與柳傳誌的衝突,所以把舉報信直接呈遞中國證監會、國資局、監察部、中紀委和黨中央。

朱基和羅幹同時關注此案,讓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這兩個人,前者一向有“鐵麵宰相”之稱,尤其對國有經濟領域中的化公為私無比痛恨。後者則是負責國家政法界的國務委員,他要是一發話,通常都會導致一場迅速嚴厲的追究行動。柳傳誌原本以為倪光南的麻煩早就了結,不料竟是越鬧越大。過去這些年的很多事情證明,他不是個不能受委屈的人。當然他也承認,自己的“修煉還沒有到最佳境界”,有時候也會失態,也會忍無可忍。記者劉韌在一篇文章中描述了他在接受調查時的反應:柳傳誌在房間裏麵走來走去,氣急敗壞:“一個調查沒事了,又換了一個新內容調查,如果他老是瞎編,你們老要調查,我還幹活不幹?”倪光南不是玩弄陰謀的人,他把事情做得光明正大,按照黨組織的原則,也不逾越公民的合法權利,告狀信上全都寫著自己的真實姓名。他指控柳傳誌的罪名並沒有增加,但是曾茂朝卻發現,因為南方戰事順利,反而給倪光南提供了新的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