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書房,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
醫學,商業,文學,書法,藝術。
甚至有幾本武學心法。
每本書都幹淨無比,整齊放好。
淡淡的書卷墨香混著檀木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你隻要進來看一眼,便會不自覺對這書房主人,產生好奇。
甚至產生好感。
此時書房裏卻有兩個人,隔著一張檀木書桌,安安靜靜地坐著。
主座上一人身披白色儒袍,麵色白淨,俊秀柔弱,氣質淡雅。
一雙劍眉倒是與楚歌有些相似。
很多人都以為他是個書生文人,但他卻是金牛城無人不知的商業大亨——楚翻雲!
坐在他對麵的男人,皮膚粗糙蠟黃,眼角的皺紋竟蔓延到嘴角,雙鬢已然些許泛白。
從側麵看過去,你絕對會以為他是個年過半百的老翁。
眼睛深處彌漫著終年不散的霧。
滄桑,渾濁。
他的眼睛仿佛有魔法一般,蘊含著人世間的風霜雨雪,電閃雷鳴。
隻消一眼,你便會如同置身在冬雪飄搖的小徑,孤獨寒冷。
你甚至會像被雷電擊中一樣,全身震顫,一股難以名狀的痛苦抑鬱悄然襲上心頭。
不管你之前有多開心,多喜悅。
見到這雙眼睛,剩下的——
便隻有這濃鬱到近乎液化的悲傷。
他比楚翻雲年輕十歲,他三十歲,他是張三。
黑色檀木桌子上放著一張普普通通的白紙。
上麵潦草地寫著十幾行字。
密密麻麻。
隻有四個擘窠大字寫得如同鐵畫銀鉤——
“三廬酒方!”
楚翻雲瞥了一眼桌上的白紙,幽幽道:“你想通了?”
張三一動不動盯著他,一言不發。
楚翻雲苦笑一聲,柔聲道:“三弟,這酒方我可以花錢來買,你開個價?”
張三眼神一滯,卻搖了搖頭。
一陣沉默。
楚翻雲看了看張三枯瘦蠟黃的臉,猶豫道:“小紅和小寶去了白羊城,要後天才能回來。”
張三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椅子發出不堪忍受的“咯吱”聲。
枯黃的臉泛紅泛白,猙獰嚇人。
他死死抓著椅子的扶手,指尖發白,硬生生戳進檀木裏麵。
他喉嚨上下起伏,汗如雨下。
他咬緊了枯癟的下唇,出了血,卻還是沒有張開嘴。
他依舊搖了搖頭。
楚翻雲心中閃過一絲不忍。
他似想起了10年前的那個青年翹楚。
年少有為,意氣風發。
那個人中呂布,馬中赤兔的三廬酒莊大老板——張三。
那個與他賭錢,賭酒,賭女人的——酒仙。
楚翻雲歎了口氣,喃聲道:“這又是為何,三弟?你有什麼要求,我力所能及之內,莫敢不從。”
張三盯著他的眼睛,一字字道:
“我要你放過一個人,他叫趙薄雲。”
張三仿佛是用完全身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他也許一個字都不想和楚翻雲講。
楚翻雲眸子裏滿是震驚,錯愕,不敢相信。
這個人,難道對張三來說,比小寶和小紅都要重要麼?
張三珍若性命的三廬酒方,此刻乖乖送上門來,卻什麼也不圖,隻是為了救一個人?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他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了。
這些念頭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他望著桌子上的酒方,滿口答應:“好!”
那張紙的價值,恐怕比腳下的這座大廈都要貴重的多。
張三聞言咧嘴笑了出來,帶動臉上幹癟枯黃的肉,猙獰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