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秀自然認得施幕燃，大鬧楚家鬥獸場的少年，金牛城幾乎人盡皆知。
他此時望向張三，道：“這位……這位大哥不知如何稱呼？”
他不知道該叫大哥，還是大爺。
張三的臉枯黃褶皺，雙鬢發白，分明是個老人模樣，可是一雙眼睛仍然年輕。
張三道：“姓張，單名一個三字。”
季秀笑了笑，回道：“我姓季，單名一個秀——”
他突然麵色大驚，喃喃道：“張三，張三。閣下難道就是十年前消失的三廬酒莊創始人張三？”
張三眼神一暗，沉默不語。
回憶如刀，割的是心。
施幕燃點了點頭，道：“正是。”
季秀拍手笑道：“妙哉！我竟然陰差陽錯救了廢土酒仙，實在是妙哉！”
掌聲如鍾，每一聲都撞進張三心底。
季秀忽又不笑了，他看到罌粟殺人一般的眼神正盯著自己。
萊蒙沒救到，威廉失蹤了。
屋子裏似乎冷了下來。
施幕燃注意到罌粟，張口問道：“你們說的威廉是誰？”
罌粟抿緊了嘴，一言不發。
季秀沉吟著，道：“拖住紅衣大主教路易斯的人。”
施幕燃問道：“幫你救我們的人？”
季秀盯著幕燃，一字字道：“我本不是救你們的，他也不是。就算沒有我們，憑著你師父的關係，你們也能安然無恙。”
施幕燃盯著季秀，反問道：“如果你知道酒仙被關在監獄，會不會去救他？”
季秀望著施幕燃明亮的眼神，苦笑一聲，道：“會！”
張三搖了搖頭，枯黃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喃喃道：“我早已不是酒仙，救我何用，何用？還要連累……”
他太了解施幕燃了，別人給他一粒芝麻他就要還給人家一個核桃，甚至一個西瓜。
可是能夠交上這樣的朋友，不也值得驕傲麼？
季秀望著張三這副模樣，心中歎了口氣。酒仙十年前賭案，季天郎曾經起過疑心，奈何苦於找不到本人，也就作罷。
世人都認為他死了，沒想到他還活著。
施幕燃凝視著季秀，道：“我會幫你，幫你找萊蒙和威廉。”
罌粟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季秀道：“這件事本與你沒有關係——”
施幕燃打斷道：“就如你會去救張大哥一樣，你應該明白。”
季秀道：“非去不可？”
施幕燃道：“非去不可！”
季秀望著他，苦笑道：“我明白。”
外麵雨還在下，天氣轉寒，越來越冷。
屋子裏卻已經沒有那麼寒冷。
罌粟突然拿出黑色雨衣，望著窗外的暴雨，緩緩披上。
季秀眼神一滯，笑道：“罌粟妹妹，再等一夜不遲，如此暴雨威廉可能忘記帶傘了，此刻沒準正泡在酒吧裏暢飲。”
沒有一個人笑。
季秀幹咳兩聲，又道：“老王八曾經說過，天下美酒最美不過三廬酒，廢土快刀最快不過柳葉刀。我們應該對威廉有信心，不是麼？”
罌粟動作一滯，穿著冰涼的雨衣坐在床上，她的心裏也已下雨。
她甚至戴上了帽子，整個身子縮在寬大的雨衣裏麵，屋裏光線很暗，已經看不清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