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人到達陶嫣說的小洞時,才知道,當日一切是多麼慘烈。
這裏沒有戰場的殺聲震天,卻更令人肝膽俱裂。
食人蟻雖已被全部毒死,但黑壓壓的一片蟻屍中那些未被啃食幹淨的骨頭還是清晰可見,沒有一根是完整的,全被腐噬千倉百孔,殘缺的頭骨,殘缺的四肢,堆放在蟻屍中央。而洞的的四周,包括壁上,全是已幹涸的血跡,和死前因疼痛而生生留下的抓痕,雜亂無章地橫布在洞壁四周。那些人,全是被活活給食人蟻吃幹,咬淨而食,一分一分地走向死亡。
惡臭充赤著每個人的胸腔。
地獄隻有十八層,那這裏,就是人間的第十九層地獄。
沉痛中,鮮血噴灑而出,一口,接著一口,衣襟,胸口鮮血浸染,她的雙眸用力張著,幾欲昏倒,神思卻百分清醒。
他將她緊緊摟進懷中,一手扣住她的左腕,內力緩緩輸出,護住她的心脈。
之前,沈修容又給了他幾顆護心丹,他全融在了粥中,喂她喝下。否則,今日難免當場香消玉殞。
回到行苑中,邵景弘自水靈兒醒後,便沒有見到過她,她開始****把自已鎖在房中,除了陶嫣,她誰也不見。
這個夾風穀,找出了屍體近千名,瑞王的近身侍衛三十名全部死亡,第一批他派去的三百禁衛軍及五十個暗衛,全部殉職。由陶嫣師兄妹帶進去了三千人馬,隻回了一千人。尚有幾百人連屍體也尋不到。這些人全是當年跟過他打過匈奴的,是邵國最精銳的士兵。這一役比他打一大戰的損失還大。
他命古子夏負責把所有被毒蟲腐食得麵目全非的屍身焚燒,然後所有禁衛軍披麻帶孝扶樞而回帝都,令文武百官出帝都十裏外徒步跪迎。所有將士行以國葬。
“皇上又調動暗衛,想進來看看你的情況了。”陶嫣喝了口茶,緩緩放下杯子,道:“我師兄說,這種陣法也隻能困住暗衛七天,最多再過兩時辰,他們摸索差不多透了,自然能進來了,你決定好了將來怎麼辦沒有?看這情形,皇上肯定就沒想過讓你離開。”
陶嫣見水靈兒這幾日除了吃和睡,就是抄經文,那一頁頁的《往生咒》張放在整個房間每一個角落。也不肯多說話。****沉在自已的世界中,對外界不聞不問。
除了那悲傷的氣息,她甚至看不到水靈兒掉一滴的眼淚。
“我要找的人在宮裏,我自然是要隨他回宮。”水靈兒終於起了身,擱下了筆,在陶嫣的對麵坐下,自行倒了杯茶,緩緩地潤著幹澀的咽喉。
“你要進宮,這也是他的心思,否則,他何苦獨自留在這守著你。所有的人以為皇帝隨靈樞回帝都。”
“陶嫣,我不想隨隨便便進,我要以賀丹寧最接受不了的方式進。我要他以皇後之禮,最風光地把我迎進那個深宮。然後,三千寵愛,我要用他對我的愛成為一把利劍,紮進她的心裏,我要讓賀丹寧守盡深宮寂寞,我要讓她見我便要雙膝下跪。我要讓她看到,我用他的男人來汙辱她。我不會讓她死的,當你最恨一個人時,你就是要她活著,讓她生不如死地活著。”水靈兒的雙眸漾著妖異的赤紅,眸中含著徹骨的恨意。此時的她,看上去竟象地煉獄中的永世不得超生般的冤魂一樣,全身散發著濃濃的怨念。
“琳兒,你恨賀妃就罷了,但你何苦用這種方式,把自已也牽連進去。”陶嫣滿臉擔憂地注視著眼前陌生的水靈兒。此時她的眼眸看上去令她有顫粟的東西沉寂在其中。象地獄的幽炎在她眸中時隱時現著。
“琳兒,聽我的,把一切交給皇上解決。”
“他怎麼解決?一刀殺了太便宜她了。”
“靈兒,你此時已陷入執念。瑞王她不希望你這樣。”
“還有邵景弘。”她猛地站起身,抓住她的雙肩,雙眸那隱藏的曆鬼猛地浮現在瞳孔中一般,直嚇得陶嫣差點失聲驚叫出來。水靈兒卻絲毫沒有察覺到陶嫣的恐懼神色,依然咬牙切齒道:“當初要不是景玨為了能和我相守,也不必去打這個戰。他原就極厭惡這兄弟相殘的事,他避了三年不問世事,隻識天天在原水居以風月渡日。隻因皇帝自做多情定要封我為昭儀,我們隻好行了那下策,煽了皇帝的臉麵。景玨原就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他打這個戰還不是皇帝逼的。這戰再難打,難道朝中無人了?非要逼得他們親兄弟相殘?如果不打這個戰,那賀丹寧怎麼有這機會害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