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兒拭去唇邊血,心中屈辱,極力忍耐,不肯示弱。她想見邵景弘一麵,在沐華宮中請求了幾次讓禁衛軍代傳,但禁衛軍皆冷冷不屑一顧。如今雖貶為奴,尚好依然留在承乾宮,隻要能見上他一麵,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問個清楚,是死是活她也認了。為此,她什麼也能忍。
拭去淚跡,跪在階下,不時有宮人太監經過,指指點點,雖多數聽不清,但有些話還是鑽入了她的耳朵。
“妖孽,死了活該!”
“老天開眼了,這****也有今日,最好天上下刀子,剮了她……”
“緹香差二個月出宮了,都是這賤貨,報應來了吧,她怎麼還不死……”
她身子原本就弱,一直在承乾宮嬌養著,哪經得起這樣折騰,跪了不到一個時辰,便頭暈眼花。
一盆水從她的頭頂處傾倒而下,伴著冷語,“這盆水,是我代繡妍給你的。”
“繡……繡妍她……她怎麼啦?”她瑟抖著身子,那日昏迷醒來後,她就未曾見過繡妍,承乾宮的人也無一人肯和她說半句話,更無人願靠近她半步。
那宮女不理她,將盆子狠狠一摔。
水靈兒慌亂地上前扯住她的裙裾,哀求問:“求你跟我說說,繡妍她怎麼啦?”
宮女一腳踹開,象躲著一場瘟疫一樣地閃開,嘶罵:“你不配提她的名字。若我是你,一頭早撞死了,你這種人,活著就是催別人的性命……”
另一個宮人見狀,上前拉著宮人,道:“挽香,別弄得太慘,畢竟她要在承乾宮當值,要是被發覺了,誰知道還要連累誰。算了,讓老天收拾這種人。”她邊勸邊拉著那宮人。
“阿荷,你別攔我,我就是替繡妍不值!”
水靈兒預感到,還有什麼自已不知道的事,她一時半會站不起來,膝蓋處全麻了,也顧不得臉上全是髒水,哭著問:“求你了,告訴我繡妍她到底怎麼啦?”
“你給我住口,你再提她名字,我就撕爛你的嘴。”那宮人掙著上前,一臉拚命的神情。
那喚阿荷的宮人用力扯住,將她往遠處拉,漸行漸遠。
到拐角處,阿荷邊按住她邊壓住聲線,說,“別傻了,你沒發現麼?哪有一個皇帝下聖諭安排一個宮人在哪當值。皇上把她放在眼皮底下,分明還是想保她,你要是弄死她,保不齊還要累著一批人。挽香,算了,我們這些人的命就這樣。”
挽香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我就是氣不過,我和繡妍是同鄉,我們同一年入宮的。她一直在承乾宮當值,這些年,也是她一直對我照顧有佳。她話不多,但也常在我麵前提前靈貴妃並不象外頭人所傳的那樣,我還替她幸運。誰知道,她卻死在這賤人的手上,她太不值了……”未說完,掩了臉哭著跑開了。
到夜裏,她當值時,去領當值的牌子,遇到趙敬聲,見她咳得曆害,便叫人替喚了,還為她傳了太醫。
“娘娘,你要忍耐,忍下來,一切就好了。”
“總管大人,我已不是娘娘,你不要這樣叫我。”
“娘娘隻要一日在皇上心中,就一日是老奴的娘娘。老奴有一句勸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請總管大人直言。”
“後宮,曆來是帝王家最薄弱的命門所在,娘娘莫讓陛下步先帝爺之禍。不要再去找皇上了,如今時機未至。”
眼淚瞬時傾泄而下,連邵景弘身邊最忠實的趙總管也將她視為猛虎。
“靈兒,記下了。”
趙敬聲搖首一歎,道:“記得,百忍成剛!”
歲月仿佛又回到當年琉月宮當寢夜宮女的日子,謾罵,指點,隱在身後的傷害,常讓她應接不暇。
偶爾,她也會看見他,怔著神,看著他無視地從她身邊走過,神情陌然。
但多數,他都在禦書房的偏殿就寢,每個夜裏她當值時,都是對著一夜的傾冷,麻木跪著,等待隨時有可能回來就寢的皇帝。
到了下半夜回房休息時,常發現房門已被反鎖了,前兩回,她敲門,卻把隔壁房裏的宮女吵醒,挨了一頓罵。
之後,她若發現房間被同房的宮女反鎖時,就一個人躲到柴房去將就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