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客廳的地板上滿滿的都是擦鼻涕的紙巾。
後來她不哭了,情緒也算是穩定,但是她仍然得了輕微的抑鬱症,我在家裏住的時間裏,我常常整夜整夜的不敢睡覺,我睡覺的時候特別死,我怕有點動靜聽不見。
還好,還好,忽然有一天母親就想開了,她讓我帶她去長纓叔叔的墓地去。
我還是隻好找成剛,他沉默了很久,讓我把母親偷偷的帶到北京去,在一個深夜裏,我們帶她去了墓地。
白天去墓地並不害怕,但是晚上去,我和成剛對視一眼,我們在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了滲人。但是母親並沒有害怕的感覺,她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到長纓叔叔的墓碑旁,她把自己的臉貼在墓碑上的照片上,眼睛裏閃動著淚花。
我和成剛都聽不見她在和長纓叔叔說什麼,隻是回來之後,母親又開始了她孤寂的生活,看書、畫畫、做手工、甚至有時候去孤兒院和養老院做義工,隻是她的臉上很少有笑容。
人生就是一列開往墳墓的列車,都會走到死亡的終點。
母親過世了,我哭的很傷心,我變成了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即便是我快三十歲了,但是在母親的跟前,我仍然是一個孩子,母親死了,我就是一個可憐的沒有人疼愛的孩子。
成剛聽說了消息,很快的來找我。
“景晨,敢不敢和我做一件事?”他的表情很嚴肅。
“什麼事?”
他抽著煙,吐了一口煙圈:“調查我父親的死因。”
我震驚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我一直懷疑我父親的死,是有人下了毒手,但是沒有人相信我的推斷,唯一能支持我的人,是我良平表舅,但是我們沒有人。”
“我願意。”我堅定的說道。
他狠狠的掐滅煙頭:“這個很危險,有可能我們倆都沒有命了。”
我都是沒有母親的孩子了,我還在乎什麼?
調查很難,因為長纓叔叔過世已經幾年了,我和成剛,帶了六個人,調查了半年,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終於在附近的一戶人家裏發現了蛛絲馬跡。
那場泥石流不是自然發生的,是用水泵往上抽水,故意布置的。
拿到消息的時候,成剛眼睛紅的要冒火。
那一夜的戰爭,成就了我的後半生,但是那一夜的驚心動魄,在無數個****夜夜裏,我都會驚醒。我的腿上中了一槍,肩膀上中了兩槍,因為被雨淋過,導致後來一有陰天下雨,曾經的傷口就發痛。成剛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昏迷了二十多天才撿回了一條命。醫生已經下了幾次病危通知書,還是陳良平咬著牙讓人繼續搶救,不過幸虧沒有放棄,成剛活了過來,養了大半年他才像正常人一樣,能夠自理的生活。
害死長纓叔叔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小姨夫,張金光!
長纓叔叔發現了張金光背叛陳家的證據,張金光這才布了局,把他給害死了。
這一戰,陳家元氣大傷,一直過了十幾年才有下一輩嶄露頭角,可是終究是給長纓叔叔報了仇。
我可憐的母親,到死都不知道這個真相。
有了真相的時候,我給母親寫了一封長長的信燒在她的墓碑旁,不知道她能不能收的到。
我可憐的母親,這一生,苦難又孤苦,但是她一生心地善良,沒有做過虧心事,也沒有害過什麼人,人家都說,人的一生都是在修行,隻不過有的是修今生,有的是修來世,我相信母親是在修來世。
來世她一定會幸福的,母親,我的心願就是你來世能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