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緣起(二)(1 / 2)

小嬰兒還沒有大名,起了個小名,單一個“瑾”字,所以大家都叫“小瑾”,當然,父母都稱他為“瑾兒”。小瑾很貪睡,在滿月前,母親汪曉月每天坐在床上或者房間裏一張搖椅上,抱著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塊,幸福而滿足地哼著催眠曲。

在小瑾出生後第三天,龔延安就再次回到水庫工地,繼續揮灑著汗水掙工分。縣領導想趕在秋季之前,把新開工的水渠水庫基礎打好。這個水庫位於流經縣城的小河的上遊,在村子西邊大概五公裏左右,是響應革命號召,學習大寨精神而修建的。

當小瑾滿月了,龔爺爺再次請了當初接生的眾人與老頭雲弘來喝滿月酒,雖然是便宜的散裝白酒,不過好在當時人們淳樸,倒不擔心工業酒精之類的害人之物。龔爺爺也曾經是縣酒廠的工人,所以家裏的酒從來不缺。

小瑾滿月的酒宴後第二天,小瑾的父親龔延安再次上工,正好趕上要放炮炸開頑石。龔延安因為小瑾滿月而樂嗬嗬,給大家散煙,一大堆人穿著短褂子和汗衫,坐在一起說說笑笑,還有不少其他公社的熟人一口恭喜,也過來混根煙。

來進行土石方爆破的,是從縣武裝部來的一個爆破手,名叫範文化,是龔延安原來所在部隊去年的退伍兵。他在龔延安還沒有退伍的時候,就進入了龔延安所在的部隊,二人在部隊的時候就因為是同鄉,關係不錯。範文化一早來就穿著汗衫,外麵套著短袖襯衫,與龔延安打聲招呼後,就開始今天的爆破工作。

初始的兩個爆破點很順利,不過因為安全問題,還是花了不少時間的,到第三次爆破時,已經快中午了,範文化已經熱得就穿一件汗衫,渾身泥土。龔延安笑著對他說:“正好炸完吃午飯!”

範文化檢查了一下第三爆破點,打孔放好炸藥,放好牽引繩,伏在十多米外的一個深溝裏,然後按動引爆器,半晌後都沒有反應。這個時候的炸藥用的引信,還是手動的機械結構的引爆方式,所以出問題後需要手動排除故障。

範文化檢查了各個環節後,沒發現問題,不明所以。龔延安在部隊也是爆破能手,因此在等了幾分鍾,見炸藥沒被引爆,又沒有檢查出問題,就上前幫忙檢查。長期的順利,大家都忽略了穿防護衣,結果就在他剛上前準備檢查的時候,炸藥爆炸,好在他反應快及時撲倒在地。

他撲倒之前就預先推開範文化,雖然沒有破片傷到他本人,但是被炸彈爆炸衝擊波給衝到,內腑嚴重震傷。而且炸彈炸開了一個近三米的大坑,衝擊波把他從坑旁邊的地上推落坑底,然後連著幾次被炸藥炸酥的石塊和著泥水落下,將土坑填滿,被砂石泥水埋住,眼看著地下水也湧了上來。

一見出了事故,旁邊幾人大叫“快,快拿鐵鍬挖開....”這個放炮的地方地形不好,初時放炮就震得整個地方的土石有點酥脆,炸出來的坑東邊還有兩三米高的石壁不時還往下滑落石塊塵土。眾人七手八腳,花了接近半小時,多人被滑落的石塊給砸傷,才挖開土坑,將渾身土褐色的小瑾父親抬到坑邊地上。可惜此時小瑾的父親早就停止了呼吸,範文化連續急救了幾分鍾都沒有反應。

今天小瑾的媽媽汪曉月穿著一身上白下藍的普通棉布衣物,做好飯菜,然後帶著飯菜籃子,給小瑾父親來送飯。本來大家是由生產隊集體做飯送來的,但這是她生完小瑾後第一次出門,做完月子也有點想出門了,正好借著送飯的由頭來看看丈夫,結果路上遇到給龔家報信的人說出事了,急急忙忙趕來,卻得到一個噩耗。

汪曉月手臂上還挎著飯菜籃子,飯菜早就灑得到處都是,跌跌蕩蕩跑到小瑾的父親遺體旁,一臉悲色,卻哭不出聲,木木地跌坐在龔延安的遺體旁,半晌才一聲淒涼的大叫:“長福,長福啊,我的長福啊....”然後伏在遺體上長聲痛哭。

過了一陣,旁邊的生產隊長也眼紅紅地拿著一張席子走過來,要蓋住龔延安的遺體。汪曉月正在痛哭,見到這個情景,站起來象護犢的母雞一樣大叫:“不,不,長福不會死,他會醒的....”然後瘋狂地揮舞著雙手,不停把隊長往外推。眾人見此,也拉著生產隊長的手,讓他等一下。

正在這時,酥脆的土坑與已經震鬆的石壁再次塌方,汪曉月回頭見遺體隨著塌方滑進土坑,顧不得自己沒站穩,就往遺體撲過去,跌倒後抱住龔延安的遺體,二人再次被塌方的土石泥水掩埋。生產隊長和幾位村民大叫:“不....”然後眾人快速拿來挖掘工具,拚命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