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僵骷蟲(1 / 3)

月光之下的荒野一片黑暗,疾馳的雲朵飲盡最後一束蒼白的暮光,四周悄然聚集的野風撕心裂肺地召喚著黑暗,深邃的子夜吞噬者星空射出的每一道光亮。

漆黑的子夜是不屬於人類的,上天早已把它交給所有的夜遊生物,以及魔鬼。黑暗之中,一團橘黃微弱的光,像跳動的鬼火,向城西南的亂葬崗飄去。

走進一看,原來是一個瘦弱矮小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一手提著馬燈,一手緊緊握著一把柴刀,手心裏攥出了汗。恐懼像蛛絲一般裹住了全身,他戰戰兢兢,渾身打著哆嗦。

他是龍門安樂村的劉老實,是有名的梆子手。所謂“梆子”,北方人婚喪嫁娶,都會請一幫鼓吹手,因為他敲的一手好梆子,別人都叫他“劉梆子”。

此行,他要去找一副藥引,能治好他兒子癡憨病,剛死不久新鮮的人腦。他有個兒子,**子,今年十六歲。生下來就是個傻子。這麼多年,遍訪名醫,也毫無進展。就在他完全喪失信心之時,一個走街串巷賣膏藥的野郎中告訴他一個偏方,就是用人腦做藥引,可以治愈。這又重新給了他希望。

他是個老實人。也就是人民常說的“三腳踹不出一個響屁”。平日連一隻雞都不敢殺,如此的夜裏,敢踏足大白天都不敢靠近的禁地,也是實屬無奈,內心隻有一個信念支撐著他膽小怕事的心靈,那就是為了治好兒子,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連日陰晦不雨的天氣,讓人心生焦躁。偌大的墳場上空,遊蕩者一簇簇藍色的鬼火,乍一看去,就像翩翩飛舞的螢火蟲。不安分的夜梟,在枝頭撲扇著翅膀,偶爾發出淒厲滲人心碎的叫聲。

劉老實小心慎微地穿梭在殘破不堪,東倒西歪的墓碑之間。生怕一不小心敲響了誰家的門,被好客的主人挽留。幾條矯健的身影,在墳包間輕盈地跳躍著,尋尋覓覓,那是野狗,來這裏打打牙祭。

不遠處,一隻野狗正在撕扯一個茅草包裹的東西。劉老實撿起一塊碎磚,打過去,正好打在狗頭上,那狗發出一聲慘叫,夾著尾巴跑掉了。

劉老實走進一看,原來是一個兩三歲剛死不久的嬰兒,紅色的肚兜已經被撕爛,內髒也被掏吃了,幾根斷腸子露在外麵,兩條腿也被啃的隻剩下白骨。

他抑製住內心的恐懼,抄起柴刀,“哢,哢”兩下,剁掉頭蓋骨,用手摳出白花花的腦花子,裝進實現準備好的小布袋裏。然後,擦了擦手上的血汙,靠近鼻子嗅了嗅,一股油膩膩惡心的腥味,讓他幹嘔了幾下。

幸福洋溢在他的臉上,他仿佛看到春子病好了,變得機智伶俐,許多媒婆踏破了門檻去提親,娶了一房人見人誇的兒媳婦,又抱上了胖孫子。。。。。

就在他幻想之時,不遠處傳來的“滋,滋,滋”的聲音,他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感覺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來,頭發“蓬”地豎立,頭皮發麻,腦袋裏嗡嗡作響。他想跑,雙腿卻似灌了鉛,隻能呆呆地站立在那裏。

他穩了穩神。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因恐懼而麵臨崩潰的他一探究竟。跨過幾個墳包,就在東南角,一座被扒開的新墳前,竟然蹲著一個人。那人沒有被驚動,依舊背朝著他。劉老實內心腸子都悔青了,該死的好奇心!此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仔細盯著那人背影看,這背影感覺好熟悉,“怎麼和村東頭的光棍酒鬼二蛋很像,難道是他又喝醉了,摸到這裏來了?”劉老實心想。

他抑製住恐懼,怯生生問道:“是二蛋麼?”劉老實喊了一聲。

那人一轉身,果然真是二蛋,手裏還捧著一個圓形血乎乎的東西在啃,嘴角滴答著血水。旁邊躺著一人,正是前天上吊死的大翠,舌頭長長的伸出了,兩隻眼睛瞪得像牛鈴鐺。

劉老實認識大翠,她生前是一個熱心腸,不知道為啥就想不開,上吊尋死了。農村有規定,凡是沒有子嗣,橫死的,是不能進入祖墳的。更何況,她是還沒有出嫁的大姑娘。家人就匆匆地用席子一卷埋了。

二蛋被劉老實一喊,扭過頭,朝著劉老實“嘿嘿”,陰陰地笑了兩聲。他手裏東西突然一扔,朝劉老實就撲過來。動作機械僵硬,不像正常人的舉止,上去就用雙手死死卡住劉老實的脖子,嘴巴湊過來就咬。

劉老實本來就瘦小,哪裏是二蛋的對手。就是以前開玩笑,兩人摔跤,他也從來沒贏過,更何況現在他像惡靈附體一樣,身上似乎有著千鈞之力。

兩人扭打在一起,猝不及防,脖子上已經被二蛋死死地咬住,頓時感覺身體內血液像被抽出來一樣。劉老實頭腦一片空白,使盡吃奶的力氣,都無法掙脫他的雙手。

他此刻幾乎絕望,想到了死亡,卻又不甘心就這麼死去,想逃卻又無法動彈,隻能在痛苦與恐懼中煎熬。

許久,不清楚怎麼就鬼使神差地掙脫了開來,他爬起來,看著二蛋還要撲過來,立刻撒腿就跑。二蛋可能是戀著剛才手裏的東西,竟然沒有來來追趕。

劉老實丟魂落魄地跑到家,老婆早站在門口張望了。看到劉老實手裏的布袋,臉上露出了笑容。

“弄來了?”

劉老實“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