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隻餘下五堆極小極小的枯骨,哪裏還有一點白衣人的影子?!
其餘的相繼被五名白衣人體內所冒出的黃煙熏得倒下的白衣人此時也漸漸地萎縮,扭曲,越變越小,最後亦是突然之間冒出黃煙,然後便燃燒成了一小堆一小堆的枯骨。
獨孤強自撐持著自己,沒有使自己倒下去。
舉目望去,但見遍地是焦黑的枯骨,竟是一個白衣人的影子也沒有了。
香姑、洪七、雪兒都驚恐地看著這一切,他們萬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局。
若不是獨孤把那白衣人的神龜大陣帶得遠離了他們三人,此時隻怕他們三人亦變成了三堆枯骨。
三人思之,都是不寒麵栗。
猛然間聽得一聲巨響,身後那座大廳已是燃起了熊熊烈焰。
幾人正自驚諤,毒姑已站在麵前。
但見她此時亦是一身自衣,臉色在白衣映襯之下愈顯得蒼白,眼睛睜得大大的,緊緊地盯著獨孤,低聲說道:“你勝了,江湖上從此不再有毒龍教了,但我毒姑還活著,我會再來找你的。”說完轉身便行。
香姑急忙叫道:“小妹!”
毒姑站住了,轉過身來,冷冷地看著香姑道:“你看我可憐?你又來同情我?告訴你,其實你們才真正可憐!若不是我……”你們現在隻怕是早就和它們一樣了!”說完了向地上的枯骨指了一指,轉身飛快地奔去,轉眼便消失在古樹林中。
香姑楞了一楞,抬頭看了眼獨孤,隨即向著毒姑所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洪七見那香姑已是去遠,不見了蹤影,而獨孤仍是怔怔地提著玄鐵重劍站在那裏,說不出話來,禁不住歎了口氣,心下為這對離多合少的戀人惋惜。
雪兒道:“大哥哥,你要去找她們回來麼?我去叫雕兒來幫你。”
洪七道:“雕兒?那是誰,在哪裏?”
獨孤沒有言語,隻深深地歎息了一聲。無論是香姑離他而去,還是他離香姑而去。
其實都是迫於無奈。
他不知是香姑是因為雪兒離他而去,還是因為甚麼別的原因。
棲鷹潭畔。
蒼鷹落滿了岩頭。
空中仍然盤旋著無數隻無處可棲的蒼鷹。
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師父,都說這棲鷹潭古怪,潭水深紅,波如赤血,怎麼現在看來,卻是黑糊糊的,與傳說的大是相異,漢人就是說話沒準兒,說是在這裏搞甚麼英雄大會,到現在可還是連個人影也沒有。多半是他們怕了您老人家了。”
一個男子渾厚的聲音道:“不可妄言。漢人多聖賢之士,曆代高手層出不窮,能人所在多有,我們大金國之所以能夠勝了漢人,那隻是一時之勢罷了,倘若漢人同心一德,我們金國沒有了可乘之機,定然還得敗出關外。”
女子聲音道:“師父怎麼這般的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若是讓師伯他們知道了,隻怕又要怪你……”
猛然之間,那些落在崖上的蒼鷹都驚慌失措地飛離了崖頭。
那男人的聲音奇怪地咦了一聲道:“怎麼回事?定然是有猛禽來犯了。”
女子的聲音道:“師父盡說話嚇人,甚麼猛禽能夠把這麼多蒼鷹都嚇得飛離了崖頭了,定然是甚麼武功高手到了,再不就是師父您老人家搞的鬼,是不是?”
那女子的話音剛落,突見四隻巨大的白雕撲上了崖頭,有幾隻跑得慢一些的蒼鷹,被那白雕用翅膀一擊,就撲棱棱地墜下潭中去了,頓時間崖上一片血紅,所有的蒼鷹都飛了起來,露出了岩石本來的顏色。
原來那岩石的顏色竟是鮮紅的如血。
那女子驚疑萬分地叫了一聲。
那男子也是一聲慨歎。
原來此時潭水映著紅崖,當真是色做深紅,波如赤血了。
那男子聲音道:“此潭當真奇妙。這次你可知漢人所言非虛了罷?”
那女子尚未答話,卻聽得一陣陣刺耳之極的笑聲傳了過來,那笑聲如同長劍被片片折斷了又跌落到了地上一般。
那男子聲音道:“世上居然有如此功力深厚之人,看來今日當真不可大意了。”
那女子聲音道:“師父,你老人家從來沒有碰到過對手,這些人自也不會高明到哪裏去,隻是大喊大叫的出來嚇人罷了。”
女子話聲剛落,但聽得有如一葉落地,一人已是站在那女子麵前,尖聲問道:“你說誰?”
那女子見了那來人相貌,尖叫一聲躲到那男人的身後去了。
那男人做書生打扮,一派儒雅的風範,滿麵慈和,但見了來人相貌,臉上卻仍是露出一絲驚色,隨即溫聲問道:“閣下便大名鼎鼎的笑仙了罷?”
來人抖著破衣,眨著一雙怪眼,又是一陣怪笑,皺紋密布的臉上更顯怪異,笑罷了說道:“漢人書生已是酸臭無比,我老人家猜想你們金人的書生也許是有些可取之處的,不料一樣的是又臭又酸。你隻叫我笑魔便了,甚麼笑神笑仙的,你看我身上有哪一處有半點象仙的樣子?”
那金人書生仍是麵含微笑,說道:“傳聞你們漢人之中有的仙人都貌似魔鬼而實乃仙人,八仙中的鐵拐李便是一個實例,單就這一點來說,閣下就該是仙人了。”
來人正是笑魔,聽了那書生的話?怪眼一睜道:“好,好,好!你轉著彎兒罵我是魔鬼,那魔鬼就與你鬥上千合再說!”
說罷一掌便向那書生拍了過去。
那書生見笑魔一掌拍來,挾著風聲,猛惡之極,不敢大意;急忙氣運雙掌,向前一揮,擬待笑魔的掌力到時將之攔在身外。
不料雙掌揮出,立知不妙,想要收勢時卻覺得麵前被一股大力吸著,-使自己要想立穩身形當真是千難萬難。
但他臨危不亂,左腳抬起猛然向前踢出,身形卻借這一踢之力站穩了;抬起頭來看著已是退向一邊的笑魔。
笑魔見了,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指著那書生的鞋子說道:“閣下當真是好腳法,見了麵便給我老人家露了這一手,不愧是金國第一高手,不愧是金國第一高手……”說了又笑了起來。
這書生正是金國的第一高手完額傷。
他身邊的女子正是那日在荊關街頭被獨孤折辱了一番的花刺萊兒。
完顏傷見那笑魔隻是一味地指著自己的鞋子大笑,忙低頭看向自已的鞋子,這一看忍不住臉色騰地漲紅了。
他的鞋子已是裂了開來,半個腳趾竟是露在外麵。
笑魔得意之極,仍是笑著,並且手舞足蹈起來。
猛然聽得一聲極為怪異的聲音響了起來。
笑魔一諤,睜起怪眼四處搜尋著,最後眼光落在了完顏傷腰間別著的竹筒上麵。
完顏傷微微一笑,伸指向腰間的竹簡上彈去,那種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笑魔竟是被震得渾身一顫,
笑魔一見,立即尖聲嘶叫了一聲,有如晴空裏打了一個霹雷,完顏傷的女弟子花刺榮兒立時被震得昏了過去。
那些高空盤旋的蒼鷹立時一震,隨取飛得更高了。
完顏傷則強自鎮定住心神,神色自若地又在腰間的竹筒上彈了一下。怪聲又起。
兩個當世高手便是這般地你音我叫地比拚起內力來了。
嘶聲嘹亮,簡聲沉鬱,兩聲相和;有如雷鳴裂空,巨浪擊石,一時間蒼鷹再也不敢低旋,都遠遠地飛了開去,
那崖頭停立的四隻白雕,也如嬰兒一艇的低鳴幾聲,終於忍不法如此強大的聲浪相擊,遠遠地飛走了。
兩人正自相持不下,忽然遠處傳來一聲極為哀婉的笛聲。
這聲音雖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聲音也不是特別響亮,更不怪異,但卻哀婉之極,好似是突然傳來的一聲咚哭,隨之而起的笛聲則有如一個婦人的如訴如泣的訴說,悲傷之極,難以言表,一行清淚,立時便從笑魔的眼中流了下來。
完顏傷見了笑魔的神態,又仔細地聽了一聽那哀婉之極,悲傷之甚的笛聲,忽然臉色大變,再沒有了先前的鎮定自若。急忙伸指向腰間的竹筒上彈了上去。
立時從那竹筒上傳出一串音韻鏗將的樂音。
哀婉的笛聲一頓,隨即又如行雲流水地響了起來。
就隻是這麼微微地一頓,笑魔立時醒悟,他停止了做哭,側著頭傾聽著那不斷傳來的悲傷之音。
完顏傷神色莊重地又伸指向那筒上彈了過去。
可是那笛聲竟是絲毫不為竹筒的鏗鏘之聲所擾,仍是那般毫不間斷地娓娓傳來。
但是笑魔好似是已經完全從傷痛之中解脫了出來,不住地側耳聽聽笛聲,又抬頭看看完顏傷那懸在腰間的竹筒。
完顏傷腰間的竹筒隻有手臂粗細,尺許長短,但是在兩邊的孔頸上居然鑲著極為珍貴的白金。
此時完顏傷的麵色似已有了一絲憂戚,他盡力地掉開目光不去看那已經倒在地上的花刺萊兒,不住地伸指向那白金竹筒上彈擊著。
笑魔聽著看著,看著聽著,忽麵目中放出異彩,猛然間仰天大笑起來,那笑聲雖仍是那般的難聽刺耳,但是顯然卻開心之極,歡悅之至。
完顏傷禁不住一震,隨即伴著笑聲,節奏歡快地彈了起來,竹筒頓時變成了一件樂器,發出明快而又動聽的樂音。
憂傷的笛聲滯澀地響了一陣,終於抗不住笑魔和完顏傷的聯手相攻了停了下來。可是完顏傷仍是沒有住手,仍是那般歡快之極地彈著竹筒。
笑魔也是仍舊不停地仰天笑著。
他笑著笑著便變了臉色,他的臉色再不是笑聲初起時那般歡悅,而是變得漸漸地板為難看起來,雖是仍然笑聲如舊,身體卻是扭曲著,顫抖著,顯然極為難受。
花刺萊兒從地上爬了起來,睜眼看到了笑魔的神態,迷惑地看了看師父完額傷,接著又揉了揉眼睛。
笑魔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怨恨和絕望,可是他仍是那般開心地笑著。
完顏傷則和顏悅色地微笑著彈著竹筒。
這時一個悅耳之極的女子聲音傳了過來道:“堂堂金國第一高手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些忘恩負義麼?”
這聲音雖是那般的輕柔且悅耳動聽,但完顏傷聽了卻是渾身一震,不由得將手停了下來,臉色灰敗,冷冷地盯向笑魔的身後。
笑魔終於停止了狂笑,但他竟是來不及說話;急忙就勢盤膝坐在地上運起功來。
花刺萊兒見了完顏傷臉色,大為奇怪,順著他的目光向笑魔身後看過去,不由得愈加奇怪了。
因為笑魔的身後根本就甚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