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覺得腦袋有些不夠使,以為看錯了,揉揉眼睛要走進了細瞧,被威廉林拉了一把,道:“來了,來了。”王小虎順著他指的方向去看,就見八名身穿不同顏色棉袍的宮女,護著一個幾十人抬的鑾駕,最前麵的是一個老太監,手拿拂塵,外圍是十幾個八旗武士身著黃袍馬褂左右各一排,手摁刀鞘,邁著步子迎麵而來。
霧氣愈發的濃密起來,但王小虎還是看的清楚鑾駕上的那個人,不是事先說好的攝政王,也不是男人,而是坐著個三十多歲的女子,大臉盤子,甚是富態,穿著皇家的吉服,薰貂製成,上綴朱緯。頂三層,貫東珠各一,皆承以金鳳,飾東珠各三,珍珠各十七,上銜大珍珠一。朱緯上周綴金鳳七,飾東珠各九。冠後護領垂明黃絛二,末綴寶石。青緞為帶,端的是富麗堂皇到了極點。
換戲了?王小虎如此想,但眼前這一幕看在眼裏,就覺得哪裏不對,前麵一行人像是一幅老舊的黑白照片,帶著蒼茫的曆史感,每個人都很古舊,卻又無比的真實,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王小虎和威廉林都看的傻眼,呆呆站在原地,當先的老太監看見了他倆,尖著嗓子道:“死不絕的劣貨,站在那裏發的什麼呆?還不快過來伺候著,耽誤了戲要你們好看。”
老太監陰森森的,這一嗓子跟公雞被掐住了脖子喊出來的一樣,令兩人不寒而栗,但聽到耽誤戲三個字,再無疑慮,急忙臊眉耷眼的過去,跟在鑾駕後麵,小心的朝著前麵走,不知為何看似龐大的隊伍,裏麵卻沒有一個是跟他們一起來的群眾演員,就連那個趙大拿都沒看見。
王小虎有心想問,但隊伍裏沉默無聲,也沒看到有攝像機,來的時候副導演說過有一組遠鏡頭,他生怕壞了事,那些個膠片可是賠不起,隻能悶著頭跟著走,走著走著,走出了慈寧宮,到了一處院落,王小虎抬眼一看《漱芳齋》。
不由得就是一愣,這不是小燕子住的地方嗎?咋就到這了,再一看,院子裏燈火通明,幾十號人圍聚在一個大戲台下麵,戲樓麵闊進深各三間,與北麵的正殿和東西配殿構成了獨立的院落,小院內有廊環繞,既可為雨雪時行走方便,又可為皇親貴戚們看戲時坐立。
戲台正對著的漱芳齋正殿的門口內外,自然是至尊至貴者看戲時的坐處了。排坐著的也就十幾個人,男女都有,俱都是華貴富麗到了極處,每一件穿戴看上去都是珠光寶氣,不像是租來的廉價貨。
戲台子上麵張燈結彩,燈火通明,樂師安坐兩側,就有吹嗩呐的,敲鑼的,拉弦的……形形色色不一而同,最好的位置擺放了一張古香古色的檀香木長桌,上麵鋪著黃錦,桌上茶器茗盞,俱都不是凡品,其中還有一全套的青花,一邊擺著個青玉雕琢的玉盆,裏麵堆滿了各色瓜果。
偌大個院子寂靜無聲,過了沒多大一會,兩個宮裝少女和一個太監攙扶著個看上去老的有些掉渣的老太太走過來,老太太麵無表情,怎麼也得有七八十歲的年紀了,顫巍巍的走動,臉上塗的粉就稀裏嘩啦的往下掉,燈光下,跟個僵屍一樣。
王小虎見老太太這幅尊榮,腦海中就浮現兩字,慈禧,倒也不是別的,實在是老佛爺名氣大,看見皇宮中這種雍容到了極致的老太太,誰都會想到這兩個字,也不知道是那請來的演員,竟然如此的惟妙惟肖。
老太太一到,在場的都趕緊跪下請安,老太太衝著大家點點頭,坐到中間的位置,一言不發的盯著戲台,身邊伺候的老太監朝著台上的樂師一揮手,絲弦的聲音悠揚響起。鏗鏘的鑼鼓和咿呀的胡琴,連貫成調,眼前依稀晃動著如許的人物,如許的角兒,如許的一桌二椅,如許的長靠短打,台上的演員身上掛靠,無一不是講究到了極處。
耳聽得,台子上聲調響起:“本宮,四郎延輝,乃大宋磁州人氏。父諱繼業,人稱金刀令公,我母佘氏太君,生我兄妹七男二女。隻因十五年前,沙灘赴會,隻殺得我楊家東逃西散。本宮被擒,改名易姓,多蒙太後不斬,還將公主匹配。今日韓昌奏道,肖天佐在九龍飛虎穀,擺下天門大陣。宋王禦駕親征,六弟掛帥,老娘押糧前來。我有心過營見母一麵,怎奈關口阻攔,插翅難飛,思想起來,好不傷感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