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帝是朱棣,黑衣和尚一定就是姚廣孝,說起來姚廣孝也是一位奇人,十七歲出家,取名道衍。通儒、道、佛諸家之學,善詩文,精通陰陽術數。洪武十五年朱元璋選高僧侍諸王,為已故馬皇後誦經薦福。經人舉薦成為燕王朱棣的重要謀士,隨燕王朱棣至北平。
從此經常出入燕王府,參與奪位密謀,成為朱棣的重要謀士。又於王府後苑訓練軍士,打製軍器,作好軍事準備;建文元年六月起兵前夕,計擒北平布政使張昺、都指揮使謝貴。靖難之役中,他留守北平,建議燕王輕騎挺進,徑取南京,又勸朱棣勿殺方孝孺,十月,輔佐燕王世子率萬人固守北平,擊潰朝廷數十萬北伐之師。此後,仍多讚謀帷幄,終使朱棣奪得皇位,人稱黑衣丞相。
但在王小虎和威廉林的眼中,他就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瘦的身上就剩下了皮包骨,顫顫巍巍的行禮,轉身出了殿門,畫麵中的紫禁城還沒有完全建成,門外仍是一片熱火朝天的建設,圍隔起許多的柵欄,更有無數錦衣衛防守四方。
王小虎以為畫麵會像先前一樣轉開,但這一次畫麵始終停留在老人身上,他走的很緩慢,像是所有的精氣神都已經被壓榨幹淨,一雙眼睛卻仍然是明亮無比,帶著看透人世間一切的滄桑,他就那麼緩慢的走著,皇宮中的每一個人見到他都躬身行禮,沒有人敢與他對視,他也不看這些宮女,太監,錦衣衛,仿佛一隻病虎漫步在荒野之中。
走了大約幾分鍾,他的手中突然多出個黃布的包袱,看的王小虎和威廉林都是一愣,威廉林是屬於揭了傷疤忘了疼的主,低聲問王小虎:“這老頭挺能耐啊,憑空變出個包袱出來,比大衛科波菲爾還牛逼呢。”
王小虎吃驚不已,今天晚上的遭遇已經超出了想象,他和威廉林如同兩個幽靈飄蕩在皇城上空,沒有人看的到他倆,但他倆卻又真實存在。
一幕幕的曆史畫麵猶如一個個絕世美女,隻能看,不能摸,為此兩個人也是無奈,隻能是繼續看下去,眼見著姚廣孝蒼老的身軀到了一個無人看守的小院,沒有匾額,也沒有題字,不知道是哪裏,若是剛才一直看下去,興許還能記住來路,但威廉林一打岔,再一看,已然是到了這個不知名的小院。
小院很幽靜,黑漆漆的,隻有漫天的星光投射下來,沒有人,也沒有聲音,隻有姚廣孝偶爾的咳嗽聲在寂靜的夜裏傳出去老遠,姚廣孝進了院子裏正對著的屋子,這是一間並不大的屋子,不是皇家尊貴之人住的所在,倒像是太監,宮女的屋子,裏麵同樣是黑漆漆的,姚廣孝掏出一個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亮起,就見是一個佛堂,供奉著一座臥佛。
臥佛下麵是一個供桌,供桌下麵是一個蒲團,姚廣孝點燃三炷香插進香爐,盤膝坐在地上念了一段經文,隨後站起來走到臥佛旁邊,輕輕推動,哢哢哢……細微的聲響中,右邊被黃幔遮擋住的整麵牆露出一條縫隙,裏麵竟然還有半間屋子。
說是半間屋子,麵積也不小,有三十平米,偌大個屋子,隻有前方擺著一張檀木的供桌,兩盞長明燈幽幽亮著,卻沒有任何神像,四周牆壁被塗抹成漆黑的顏色,詭異的屋子裏就透著那麼一絲不祥的氣息,王小虎看的清楚,姚廣孝的呼吸中竟然散發出陣陣白霧,但外麵卻是夏日晴好。
姚廣孝解開包袱,取出裏麵的香爐,長香,貢品,一樣樣的擺在供桌上麵,然後又取出一幅畫軸,仔細的撫摸,歎息著道:“師傅啊,當年我若是跟你出海,必然還能多活幾年,但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再說些什麼,那也是沒有味道的很,若不是徒兒年紀大了,走不動了,說不得就要跟鄭和去尋找你了,但師傅神仙一樣的人物,怕是找不到嘍……”
姚廣孝念念叨叨的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語,王小虎很是納悶,不知道這老頭懷念誰,威廉林更是顯得不耐煩,小聲道:“人老了,就是屁話多,一個人都能說上半天,好像誰能聽到是的。”
王小虎小聲道:“你屁話也不少,咱倆不就聽見了嗎?別廢話,仔細瞧著,咱哥倆想要出去,沒準就著落在這老頭身上了。”
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威廉林也是個混不吝的人,但就是聽王小虎的,隱約的還有點怕他,聽他這麼一說,立刻就閉上了嘴,這會候姚廣孝忽然變得消沉道:“皇上啊,我老了,活不了幾天了,咱們君君臣臣的這麼多年,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