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位主兒諸事安頓,李千戶遂是輕施一禮,告聲罪,旋即回過身來。
“大家都聽著,錦衣衛今日領差辦案,查肅亂黨,隆福客棧中人,許進不許出,待案子查清楚後,本官自然會放你們離去。清者自清,無須多言,凡是呱噪不曉事的,統統帶回府衙問話。”
此言一出,客棧裏頓時靜得如同空無一人一般。
大家麵麵相覷,交換著眼色,心中雖仍是砰砰亂跳,好歹懸著的心放下來一些了。亂黨,亂黨就好,自己清清白白的,八杆子也跟他們打不著,想必會沒事,隻要別亂說亂動,惹著這些煞神就好。
客棧掌櫃聞言,臉上神色微變,但轉眼間,那一絲異樣卻是一閃而逝。
阿寧聽著這話,心中一動,但卻仍是略略低頭,麵上不露顏色。
小官人仍是靜水無波,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麵上笑意淡淡,眼中神采內斂。
說話間,一個人被拖進客棧大堂之中。
這人顯然已是陷入昏迷,但見其發髻蓬亂,身上一襲青衣,被鞭笞得淩亂破碎,上麵又染盡鮮血,明暗不一,顯是被刑求過後,傷勢不輕。
待此人被仰麵放到地上,阿寧心中猛的一沉。
此人正是昨日前來接頭送信的羸弱女子。
眼看著這纖纖弱質,清秀紅顏被折磨得死去活來,不少人麵露不忍之色。但錦衣衛的虎狼之名,早已傳遍天下,況且黨逆之罪,足以抄家滅族,誰敢輕易開口,把這潑天的禍事往身上攬?
那黑皮小頭目含了一口水,噗嗤一聲,盡數噴到青衣女子臉上。
不多時,那女子悠悠醒轉,一見眼前陣勢,先是迷惑,繼而憤怒,又是驚恐恍惚,隨即,似乎傷處痛楚不堪,一時間,她那清秀麵容都生生扭曲了。
阿寧袖中拳頭捏緊,微微顫抖,昨日那瘦小的客棧夥計,跟在這女子身後離去,莫非並未能將她保護妥當,以致她最終被錦衣衛拿下?
她轉動眼眸,暗中細看,卻並未看到那瘦小夥計,現身於大堂之中。
看來,確是事出有因。
那黑皮小頭目見青衣女子醒轉,大聲喝道:“說,林鳳顏,這裏還有誰是你同黨?”
那名喚林鳳顏的青衣女子顯是傷勢沉重,虛弱已極,聞言隻低聲說道:“冤枉啊,大人,小女子身家清白,實在並無任何同黨,還望大人明察!”一雙眼睛悲悲切切,淚水漣漣而下,看去著實讓人疼惜。
黑皮小頭目冷笑一聲:“小娘皮,來到此處還要嘴硬,昨天我們的人一直跟著你,從早到晚,你隻來過這一處地方,不是跟同黨接頭是什麼?”
林鳳顏閉上眼睛搖搖頭,淚水潸然而下,那番慘景,鐵石心腸的人看了都要垂憐。
馮戰嘴裏喃喃:“唉,這女子被打成這樣,實在太可憐了。”肖野看了他一眼,微微搖頭,再看看前麵的小官人,示意他不要言語。
小官人自然聽聞此語,他斜睨了二人一眼,再回頭看了看身後阿寧。
阿寧見他回頭,也並未言語,隻是緊咬下唇,緩緩低下頭去。
忽聽得“呼”的一聲,繼而“叭”的一聲大響,那青衣女子慘叫一聲,已是挨了一記鞭子。
“說!說不說!不說的話,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說話間,又是數鞭落下,抽打得那青衣女子慘叫連連,隨著鞭子如雨不斷落下,到最後,連叫聲都漸漸低微下去了,她卻始終沒有再說過半個字。
阿寧看著這番場景,心中怒火不斷燃燒,終究忍不住邁前一步。
正在此時,她身前的小官人卻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恰好封住她的去路。旁邊的青玉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一直盯著她的舉動,眼見此狀,趕忙拉住了她的衣袖,麵帶哀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