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是女兒身,不得進入軍中,偏每每纏鬧著父親,給她扮上男裝叫她混進去。父親向別人介紹她時,隻是說她是妻家的孩子,叫祁顏,不過父親的幾位好友都是習武之人,大家心照不宣而已。那時候的朱顏經常能得授高伯父的真傳,如今這座次安排的買真是有心。
朱顏有些猶豫,方才座了這麼久,也沒將高伯父認了出來,這會子再來相認,是否有些不好,但思忖一下變大方將酒敬到了麵前。也沒有什麼好不好的,最大的猶豫左不過她情怯回憶起往事。
“高伯父還可曾認得小女?”朱顏笑盈盈,如此靈動,竟不輸與這七月裏的任何嬌花。可高將軍顯得不是那麼情盡,臉上淡淡的,倒也將酒杯舉起來。“是朱兄的掌上明珠,老朽豈會不識得。”
他眼眸暗淡,少了正當年的明亮。朱顏不知他有何心事,於是放下酒杯,不好再做歡喜狀。
“顏兒這麼些年,仍記得軍中的伯父們,今日看高伯父似有心事,不知小女可還有能幫到忙的地方?”
高將軍聽聞此言,定定看了會兒朱顏並略有失神。朱顏有點也不惱,她能看出他並沒有惡意,而是好像透過她看到了別人,想到了過往。
“砰!”酒觴滾裂聲從前麵響起。朱顏聞聲轉過眼睛,看到幾名侍女手忙腳亂的為元重曜收拾狼藉。她臉上不做表情,心中卻暗笑:這種醋你也吃。
高將軍被打斷思緒,方覺自己失態,調整一下後,向朱顏質問:“你小時候向我們習武時,再苦再難也是不會掉下一顆眼淚的,如何這幾年養在深宮,就折了本性,天天使眼淚惑主,挑撥群臣!”
朱顏意外的沒有聽出他話間的鄙夷,反倒是沒有任何情緒,在被人操縱一樣。她同樣心平氣和:“計謀罷了。”
但下句話,便是他真正的質問了。“那為何你父母去時一淚不掉,你在宮中受寵,甚至位居高官,卻從沒想過大母兄長?”
原來是氣她不孝,朱顏心中明了,卻也不想解釋了。她誠然有錯,本來就與大母、兄長情薄,你是逢此遭變,心中大慟。需知她是個慢熱之人,如此弄清忽然失去時,隻有恍惚,隨後而來的痛感如釘在胸前錘子,一寸寸深入,直痛得她終日不得眠,垂死不得終,身子竭盡,枯瘦成了薄紙,大病成根。置之死地而後生終是沒叫她這麼小再次命歸黃泉。
朱顏無法,坦然承認:“是我自私,是我不孝。”眼光暗淡,稍微調整好姿勢,二人再也無話。
是夜,朱顏醉酒,強撐到清涼宮門口才倒在地上。她是醒著的,倒在地上完全是因她疲累的走不動了。三個宮撲連忙要將她抬回房,都被她揮手拒絕了。
她怔怔看著明月姣姣,心中瀚海無波,無喜無嗔,無悲無愴。叢刻她覺得自己是無垢的,什麼失1身被辱、陰謀算計,統統與她無關。她好像在最天真爛漫的年紀裏做最天真爛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