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憶起童年時光,朱將軍偏寵祁氏,甚至建了外宅一家人神仙眷侶,夫妻二人閑暇之餘遊山樂水,又遇無塵大師知音,人生頗得大師指點,朱顏每每在旁側聽,總有所頓悟,隻是機智材敏從不在外人眼前顯露,時而若想討教一二便假傳父母之口,如今哪有叫人瞧不出端倪的,故借由回避。
大仇得報也不見得開顏,閑立花下低垂,心中微愁鹹澀,處境之進退兩難非她所想,原以為死很簡單,活著也如此苦難,若叫她再去死一次,她倒是再也舍不下,明白這情之一字如何叫她母親隨父生死相隨,心結終於紓解一二。
世間欲成之事,必要冒一番風險,行常人之不敢為,若說聖駕在此,比肅清街道,焚香沐浴,偏有貪心不足者為攀高枝有心策劃,或有甚者暗度陳倉。
朱顏所立之處,算得佳景美處,美景之處必然心向往之,此時朱顏身後便出現一串清脆的鈴鐺之聲,頗像女子纏在足處腕處之佩飾。既是禪廟寺院連她都要作一身男兒裝,誰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將女子帶入。
閃身避入假山之後,避而查探,隻瞧一亭亭玉立的白衣女子緩步過來,手時不時檢查一下自己的發式妝容,柳眉輕蹙,姿容淡雅,標誌清秀,足以激起人的保護欲。
此時若再不知這女子是何等用心,那朱顏便白在皇宮中長大,不過也隻有歎息而去,送上門的肥肉豈有不食之說,後宮佳麗,都城富麗,此等女子如何能輕鬆爭得過,比得了?
輕者步子繞出花叢,卻兜轉著又碰上一對兒,不禁惱恨自己偏喜尋著孤僻小路走,淨遇上各種小鬼,陽關大路,左不過三跪九叩多幾個禮而如今卻又要聽上一曲官司才得罷。
女子的聲音壓不住隱忍,直接罵在臉上:“你這個死禿驢,如今有了這孽種,扭扭捏捏不敢言語,怎麼不似找本姑娘時那般色膽包天!”
隱約見那和尚卑躬屈膝道:“我的好姑奶奶,可擾了小僧吧,今兒聖駕在此,您的聲兒再大點兒,招來人,咱們都要死在這裏。哎呦,疼疼疼疼疼。”
女子揪住和尚的耳朵:“你這花和尚,若不是今日我還鑽不得空子進不得這裏,過幾日肚子顯了,媽媽非要打殺死我。”
和尚被嚷得不耐煩,推搡了丨妓丨女丨一把:“你這身子不清不白,保不得是誰的野種,將屎盆子扣在我頭上,憑什麼!”聽得出語氣中的鄙視與厭惡,丨妓丨女丨的氣焰被唬下去,卻愣愣撂下狠話:“好,死禿驢,你等著,待姑奶奶回去稟報了媽媽,咱們衙門見!”
和尚顯然是個膽小的,不然豈容那丨妓丨女丨光天化日尋他撒潑。朱顏也好奇,寺院守衛森嚴,這丨妓丨女丨憑得什麼掩人耳目潛進來,不由得跟了上去。但見她鑽出破廢後院掩著的一處狗洞,又怕她被後山巡查的侍衛給捉住,便一路跟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