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銀行快下班了,人不多,不用等,錢一下子就取出來了。”白如鋼把大挎包放在茶幾上說:“十五萬!”把十五疊百元大鈔,像抓糕餅一樣擺在林文容麵前。見到錢,林文容心裏一陣感動。說實話,沒見到錢她心裏還有些不放心,怕她走後,白如鋼臨時變卦又改變主意。現在十五疊亮燦燦的鈔票擺在她眼前,她真的激動得有些說不出話,眼裏似乎還有淚水要淌出。但她極力忍住激動和感動,咬住自己的下嘴唇,說:“我真的感謝你。你救了我的急,救了我娘家二個大套房!我真的不知用什麼言語來感謝你。”

“君子不言謝。”白如鋼叫林文容不要見外,“救急不救需,這是我們這裏的老話,我理解你此時的難處,不是你娘家急,你是不會對我開口的。”

林文容這時如實說:“白局長,你說的沒錯。是這樣的,我這幾天為借這錢借了一大圈,跑了大半個縣城,隻借到二萬多元。平日裏那些關係處得好的,來往見麵也都客客氣氣,但一聽說我是為娘家建房登門借款大都搖頭擺手,原來還泡的茶都不再泡了,意思是我得知趣趕快走人。隻有你大量大度,敢把這麼大一筆錢借給我。”

“都這樣的。”白如鋼說,“不是說借銀借金,千萬別找人借現金嘛。不是相知的人,你最好不要向人開口談借錢。早年我也困難過,領教過人家的白眼。所以,我平時也學吝嗇了,不是你林文容,我也是財不露眼的。”

“我知道,我知道!通過這次,我深有體會人情冷暖感觸極深。”林文容又再三道謝,白如鋼擺著手說,“這些謝話,都免了,你把錢點一下,收起,趕緊去辦正事才最重要 。”

“都是剛從銀行取出來的,不會有錯。”林文容把目光落在鈔票上的銀行分封紙條上,但她還是把那疊錢移到自己麵前,心算著是十五疊。然後回轉身去寫字台,拿出紙筆寫了十五萬元的借據,再返身回到沙發上。

就在林文容把寫好的借據交給白如鋼時,套房門口突然走進一個人來,林文容和白如鋼一時都驚愣住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白如鋼的大兒子白首鴻!白首鴻走近他們麵前,對著父親說道:

“爸爸,你在樓下我就看到你了,我以為你是上樓來找我,你原來是在這裏?!”白首鴻一雙眼睛先盯在同時驚愣住的林文容和父親臉上,然後盯住了茶幾上那燦豔豔的十五疊偉人頭的鈔票上。白如鋼掠過一陣驚慌之後,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說:“兒子,你有事找我?我正跟你林阿姨談點私事哩!”言下之意是白首鴻趕緊離開這裏。

原來,剛才白如鋼的小車停在樓下,剛下完班回來的白首鴻早在窗口看到了,白首鴻起先確實以為父親是要到套房找他,等了會兒,卻不見父親進門。而對麵林文容的門卻開著,莫非父親去了林文容那裏?小時,白首鴻還在天口鐵礦子弟小學讀書,就聽母親趙妍說過,礦區辦公室來了個漂亮的小妞。母親說,那小妞模樣長得確實好看,不過是父親特招進來的。還說,這小妞是父親的心頭肉、掌上珠。為這事母親常當著他的麵和父親爭吵。父親每次都辯解自己根本沒和那小妞有那回事。母親說,沒那回事?最起碼是心裏“暗戀”著人家。父親說,我暗戀?我堂堂一個礦長,一個男子漢,為什麼要暗戀?母親說,你不是暗戀?為什麼在光天化日下,當著司機的麵把人家堵在半路,還讓她上了你車,坐在你身邊,不幾天就去把人家招工放在辦公室的隔壁間裏。你這不是暗戀?最起碼也是心術不正,找機會向人家下手!被搶白了父親幹脆說,我是截住了她了,是招工了,是把她像花供在眼皮底下了,那不叫暗戀,是公開和明目張膽!你用“暗戀”是用詞不當。你是妒忌,是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子!那時白首鴻還小,還不懂暗戀是什麼意思。他也沒見過那個被母親稱父親暗戀的女人。白首鴻根本沒放在心上。偶爾一次母親帶他去父親的礦務辦公大樓,見到了這個被母親叫作小妞的女人,白首鴻一瞅,這個被父親暗戀的女人長得確實非常好看,像書本上的美女畫。但他也還是沒往心裏去。十三年後,白首鴻讀完大學和研究生,又在外麵工作了二年調回青佛縣法院。母親把一串套房鑰題拿給他,對他說:“這套房本就是為你準備的。裝修好一直沒人去住。新房沒住就要發黴,不好。你一日三餐回家裏吃飯,晚上就睡在那裏。那房以後也是你的結婚用房。”白首鴻就跟母親來到這個新套房。走到三樓走廊,欲開門時,對麵套房的門剛好開了出來,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牽一個同樣美麗的小女孩從門裏走了出來,白首鴻認出那女人,正是他小時隻見過一回的林文容!見她十幾年過去依然像過去那般鮮豔,紅潤的一張橢圓臉,一時驚征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如此仙女般風韻的女人他很少見過。自己這些年在外讀書,學校美女也見過不少,卻沒看見過能讓他心顫驚訝的女人。還好,那女人並沒注意到他的一時失神,朝母親和他點了一下頭,就關門下樓去了。白首鴻看著她束腰和線條分明的背影,立在走廊上木然得真像一隻白頭翁。背影消失了很久後,母親說,這就是你父親暗戀了十多年的那個女人。你父親調進城也沒忘了把她給調到身邊,還給她在局裏安個科長 ,整日能和她四目相對,解解他那臭貓眼。現在連套房都特意買在和她麵對麵。我不想住到這裏,就是不讓你父親那點賊心得逞,我時刻都提防著他們哩!現在你調回來了,讓你住,我也就放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