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來鍾,鄭其揚像往常那樣騎著摩托車出現在肖曼鳳家裏。鄭其揚剛摘下頭盔,正想去把大廳門關上時,肖春蘭已像個幽靈站在他的麵前。
原來,肖春蘭有心事,吃完晚飯就在隔壁陶誠五的煙酒店裏等著。肖春蘭不愧是男女這方麵的行家,以她的經驗判斷,鄭其揚今晚仍會來找肖曼鳳。因為新薑火辣辣,倆人正在欲火中燒,難解難分,哪會不來?肖春蘭在煙酒店有心無心地看著人家在翻點子。當聽到從肖山方向傳來的摩托車聲,她就詭秘地走出煙酒店,待摩托車聲靠近,她一瞅,果然是鄭其揚,她趕緊跟了上去,她故意不出聲,甚至可以說是躡手躡腳躥進肖曼鳳家。
鄭其揚架好摩托車欲去關門時,看到站在他麵前的肖春蘭,這著實把鄭其揚嚇了一跳。他就是不願讓別人直接看見自己來找肖曼鳳,才要每晚多走那六公裏的林區小道,從肖山村下到這裏從左邊進肖曼鳳家的。沒想,卻被肖春蘭堵了正著。鄭其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不過肖春蘭是過來人,她神情顯得很平靜,像沒事一樣。她不想讓鄭其揚覺得難堪。肖春蘭反轉過身伸手把大門關上,讓鄭其揚能定下心來。
肖春蘭回過身來,笑了笑對鄭其揚說:“你別驚慌,你和曼鳳的事,曼鳳都告訴我了,我都知道了,我們是肖山嫁下來的好姐妹,我不會壞你們的事。”
“是嗎?”鄭其揚雖聽她這樣說,心裏仍有些不知所措。他沒想到會是這麼尷尬的場麵。一時找不出什麼話來回答她,人就愣在摩托車旁。這時,肖曼鳳從廳後廚房走了出來。她看到肖春蘭和鄭其揚都出現在客廳,也感到很意外。但她很快就為這個難堪的場麵打起了圓場,指著肖春蘭對鄭其揚說:“其揚,她今天是有事求你來的。”
“求我來的——”鄭其揚的神情從意外鎮定了下來,看著肖春蘭轉驚變笑,“你有什麼事?”
肖春蘭沒做更多的解釋,即把攥在口袋裏的那份申請書掏在鄭其揚麵前。鄭其揚看了看,這時的心情終於恢複了常態,說:“是要翻建房子呀,你找過鎮政府土地所了嗎?”“找過了,過完年就去了土地所。這不,一個月了至今沒有任何消息。這申請書我打印了三份。一份送去土地所。自個留了一份,這份想讓你幫我到土地所催一下。前天——就是我和曼鳳去了你那兒的那一天,原是想叫你幫我的。但那天申請書沒帶在身上,就沒說了。回來老是想,你和土地所都是鎮政府的。你為我說說話,他們不看僧麵看佛麵,就會快一點批準啵。要是沒人,等他們批,不知是要等到猴年馬月嗬。”
鄭其揚觀其神,察其色,見她今晚是特地等在肖曼鳳家。不說她是來捉他的現場,最少是當麵被她堵個正著,而且她一語破的,說已知道他和肖曼鳳的事。雖說有要挾他的成份,但並無太大的惡意。事已至此,他就是沒想幫她,也要想辦法幫她。他說:“土地所還沒派人下來到你家勘查建房現場?”“沒有。”肖春蘭說:“他們收了我的申請,至今沒一個人來過。”鄭其揚把申請書拿在手上,特意揚了揚,然後去把大門打開。肖春蘭見鄭其揚開了大門,反而覺得有些奇怪。她哪能知道,鄭其揚手上有她這份申請書,心裏比剛才踏實多了,就是此時有人闖進來,他手上拿著她的土地申請書,來人也會認為他今晚來這裏是幫助肖春蘭的,不會往他和肖曼鳳的情事上去想。肖春蘭不解地問:“你開門幹嘛?”鄭其揚沒做正麵回答,他問肖春蘭,“你要翻建的房子在哪個地方?——”
外麵月色很好。從東邊山頭露出的月亮,把整個雙陽山映照著如同白晝。鄭其揚前回陪趙妍來買紅酒,見過肖春蘭帶趙妍去她家知道她家在對麵的山崗,但具體是哪一家並不知道。月光下對麵山崗有幾處農屋在月色下都現出清晰又蒼茫的輪廓。鄭其揚指著她家大概的方位再次問道:“你家具體是哪一座?”肖春蘭這才悟出鄭其揚開門原來是要她指出自家的方位。她從大廳走出幾步,站在屋廊指著對麵山崗後頭一座露出半截屋脊的房子說:“就是那一座。”鄭其揚看了過去,那露出半截屋脊輪廓,離縣際公路還有近百米,初看好似依在公路邊,仔細看才看出它是處在一道山梁的半坡間。雖然和肖曼鳳家是對麵,但離這裏至少還有五、六百米的距離。曼鳳家是緊挨公路。而且這條公路從曼鳳家到肖春蘭家,要經過一條小河,並在小河處拐一個“C”字形的大彎,兩家同在一個水平線上,卻是遙遙相望。遠遠望過去,肖春蘭那屋像是吊在半山間。當然這是夜間和月色下人的視力感覺。而實際上,從公路到肖春蘭家之間的山侖是一道斜坡,有一條小路通上去供人出入。大車是上不去的,但可以走摩托車。肖春蘭說:“我這次翻建,就要把那道山梁和斜坡鏟平,把新建的房子往前挪五十米,靠公路近一些,交通和各方麵就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