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光濤的住房在鎮政府前院四樓。前院一棟是鎮黨政辦公大樓,總共有五層。三樓以下是辦公用樓,四至五樓設為幹部住房。這幢辦公樓是1996年落成的。樓房竣工時,鎮政府分配給申光濤四樓一室一廳一衛的小套房。申光濤當時頗為滿意,因為這個小套房正處在樓梯口的拐角,出入很方便,還不必經過人家門口。入住後,申光濤還持地去感謝楊浩達能把這樓房分配給他住。楊浩達說不用謝,你是土地所長,分配給你住是大家開會討論決定的,是按照你是股級行政級別劃定的。話是這麼說,但申光濤明白楊書記還是照顧了他,因為還有幾位同他一樣屬於股級的,都沒住到新樓房來。比如鄭其揚就還住在後院舊樓,申光濤沒住進辦公大樓之前也住在那裏。那是七十年代建造的土木結構二層樓房,牆壁都有些脫落,一刮風下雨牆壁沙土和泥灰就刷刷往下落,既潮濕又破舊。哪能和前院大樓比。因此,申光濤從內心還真感激楊浩達對他的刮目相看。但誰會想到,彼一時此一時也,申光濤卻坐在楊浩達刮目相看分配給他住的小套房裏,來蹲守觀察著楊書記住房的動靜。為了踐行自己和邱副鎮長的約定,申光濤已在自己的住房窗口靜靜地蹲守了兩個夜晚了。

申光濤為了不讓人發現他在蹲守,窺視楊浩達住房的動靜,他把宿舍的燈全部熄滅,人就坐在窗前,神情專注地窺視著對麵楊浩達和時雅璐的房間。

對麵是中院,也是和後院一樣是二層樓房,但樓房要比後院好一些,是九十年代初期翻建的鋼筋水泥樓房。當時是指定建給鎮黨委書記、副書記、鎮長和副鎮長們居住的。楊浩達的住房在中院的樓梯口,從位置上來看,正好和申光濤的住房對麵。但申光濤是四樓。四樓往二樓看,就是居高臨下,一切盡收眼底了。與辦公大樓左右各設一個樓梯,不同的是,中院設有三個樓梯,除了楊浩達左邊這個拐角有一個,中間和右邊也各設一個樓梯。一般情況下,人們不太從左邊拐角經過,出入都走中間和右邊的樓梯,因為左邊住著鎮裏的第一把手。這樣,楊書記左拐角的住房實際上就是自己一個獨立的角落,平時還是很幽靜的。

楊浩達住房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在楊浩達住房的隔壁是前一段時間突然搬來住的時雅璐的住房。也是一房一廳一衛的套間。早先,那房是鎮人武部的王部長住的,後來王部長也搬到前院辦公大樓五樓。那房就空在那裏好長時間。也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原因,時雅璐就從後院搬了過來。時雅璐搬來住時,申光濤真的不以為意,以為是正常的宿舍調換,直到申光濤在書記辦公室發現楊書記和時雅璐肩靠著肩,動作親熱,關係暖昧,這才引起申光濤的注意,覺得時雅璐搬來和楊浩達“做鄰居”有些問題。但申光濤依然不以為意,也就是說不太往心裏去。因為在1998年這個年月,男女關係隻要是兩廂情願,交個情人做個情婦,隻要不做得太露骨不太造成壞影響,都已屬很平常的事。更不關乎他一個土地所長什麼屁事。像桃陽本地有句十分粗俗的土話說的:“男歡女愛,你甘我願,去銀二元,操我下洞,又不操你嘴孔,是我胯下爽痛,你何必嘴孔喊痛,關你屁洞?”你管人家這等閑事還遭人家笑話你下作哩!然而,現在情況不同了,他申光濤窺視蹲守對麵這對男女在晚間宿舍的一舉一動,已不再是多管閑事了,也不是會遭人唾笑的下作行徑了。如果捉奸成功,楊浩達這個在桃陽鎮當了十六年的黨委書記,就會從此垮台,從此身敗名裂,從鎮政府滾蛋,就像邱流楓副鎮長預言的那樣,楊浩達一旦奸情被抓,那將不遜於在桃陽鎮政府發生一次特大地震!桃陽鎮政府也會因此來一次人事大洗牌。

為了這次人事大洗牌,申光濤可謂盡心盡力在這裏堅守了兩夜。第一夜,申光濤隻看到時雅璐的房間亮燈,並沒看見楊浩達的房間有燈光。從入夜到深夜到淩晨楊浩達的房間都沒有任何光亮。翌日,申光濤一打聽才知道,楊浩達去青佛縣向縣委和縣府述職去了。申光濤很是惱火,心裏暗罵道:讓我白白蹲守了一個晚上。第二夜,申光濤瞧見了楊浩達的房間燈亮了,然而,時雅璐的房間整個夜晚都沒一絲燈光。白天他又一打聽,人家告訴他,時雅璐去個陽、林坑的林區下鄉做婦女工作去了。又是讓他白白守候了一夜!看來,這捉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申光濤並不灰心。想到當真把他們捉奸在床,讓兩個男奸女娼的家夥麵顏出盡,楊浩達下台,再把楊浩達的得力愛將鄭其揚從火車站礦運場監管站擠走,讓自己來兼任這塊人見人眼紅的站長,這塊肥缺將屬於自己,申光濤反而顯得精神飽滿,興奮異常了。